她語聲輕快，好像當眾獻舞，是一件相當榮幸的事。洛玉宇和裴沛生，都不由自主地看定了她。她款款地站起來，行到了大殿正中。臉上笑意盎然，連一點點勉強都沒有。
只是偏頭略想，就不假思索地選定了梅艷芳在某年春晚上既唱又跳的一首《床前明月光》，當年她在系裡的迎春晚會相，曾經獲得了滿堂彩。
「是你吧，
高高掛在穹蒼千年啦，
看盡了人世離與散，
多少功名似塵埃。
是我傻，
總是在寂寞夜裡望，
你時圓時缺時迷惘，
彷彿告訴我生命本無常。
來吟一首老詩，
喝一杯老酒，
明月啊，
別笑我我癡，
別笑我狂。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她彷彿是一朵白蓮，月華色的曳地長裙，襯著高高宮殿略感陰暗的光線，倒真營造出了明月朗照的氛圍來。
細腰微微一扭，幾個芭蕾舞般的旋步，便是無限的春色。廣袍窄袖，忽甩忽收，看得人目迷五色。
她揚臉輕勾雙眉，眼波有意無意間朝著座上微一流轉，一縷青絲因為舞得有些急而落了下來，在腮邊輕輕揚起，更覺得嬌媚可人。
若蕊彷彿又回到了學校裡那段最可歌唱的青春歲月，竟是舞得無邊香海，繁華盡落。如春日的一樹柛櫻，舞盡了那千嬌百媚的融融春光，卻又偏是帶著淒婉，在如浪般翻飛的長裙裡，有一刻連身影都似乎看不分明，真像成了月光女神一般。
在最後一個旋舞結束，若蕊用芭蕾舞蹈的動作盈盈站立，還以為是在學校的大禮堂裡，等著台下上萬的學弟學妹們，給自己鼓掌喝彩。
可是這兩個人，卻都是喜形不露聲色的人物，雖然心裡讚賞，卻偏是不肯露出一絲一毫。
若蕊有些失望，難道自己的演出，還不算活色生香嗎？
「好歌，好舞！只是，這歌詞，卻大是不該啊！」作為客人的裴沛生象徵性地撫掌而歎，「莫非陛下恩澤不及麼？」
若蕊被他問得一愣，暗想這歌詞本來是很符合凌芷雲目前的心境。但就十四歲的若蕊而言，倒還真不可能有這樣的感慨。
裴沛生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眼光瞥向若蕊的時候，含著歉意。
洛玉宇臉色微沉，黝黑的眸子像是被冰封了千年的湖泊，沒有波瀾。眉宇間君臨天下的氣質，分分明明地壓了裴沛生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