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芳善解人意地端了兩碟小點心過來,一碟子是六個淺碧色的綠豆酥,一碟則是淡粉色的芙蓉卷。
用來盛著點心的碟子,是江西官窯的細瓷。看來,玉宇不聲不響地摸著自己的閨房,大約也是劉芝仙暗中放行。這碟子等閒可不肯拿出來款客,若蕊心裡暗自沉吟。
眼珠子一轉,她拈了一塊芙蓉卷,用琴芳遞來的一塊乾淨帕子托了,送到玉宇的跟前:「請公子賞臉,嘗嘗攬香樓的細點。」
玉宇看她一眼,也不伸手,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末了還趁機舔了舔她的指尖。
若蕊瞪他,他也不惱,反倒帶著曖昧的笑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若蕊要想再逞兩句口舌之利,又覺得自己佔不了便宜,恨恨地用帕子拭了拭自己的手指。剛轉頭要替自己取一塊綠豆酥,卻對上了玉宇惱怒的眸子。
愣愣地拈著那塊綠豆酥,若蕊脫口問:「怎麼,你也喜歡這個?碟子裡還有好幾塊呢,你自己拿就是了。」
他沒手麼?難道吃一塊,自己還要服侍一塊?那自己還吃什麼呀!
無視他射來的兩道要殺人的目光,若蕊心安理得地享用自己的美味佳餚。自己從小就喜歡吃綠豆酥,小時候外婆一到綠豆收穫的季節,就剝了新鮮的綠豆,蒸得熟了,隔三差五地做一屜給她吃。
吃著吃著,彷彿在舌尖上嘗到了從前的味道。想著外婆一向最疼寵自己,要是得到自己「跳崖殉情」的消息,可不知有多傷心。
「怎麼了?」玉宇收回了自己凶神惡煞般的目光,聲音不自覺地又柔和了下來。
「沒有。」悄悄側過臉,也沒敢用帕子,只用指尖拭了眼角沁出的淚。回過頭來,也不再說話,只是小口小口地嘗著綠豆酥。
「倒還是頭一回看到你這麼斯文地吃東西,這綠豆酥你特別喜歡麼?」
若蕊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對什麼樣的人,自然用什麼樣的模樣。」恨恨地嚥下了一口綠豆酥,端起了茶杯,還心有餘悸。
其實,她還真嘗不出來,龍井和碧螺春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是蓋過一些白開水的淡味,好歹有些清香罷了。
「若蕊……」他忽然輕聲叫。
「嗯?」若蕊聽他忽然轉換了語氣,立刻想到一句老話: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因為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眼睛裡含著戒備。玉宇倒是一愣,他只是看她喝茶的那種小心樣子,覺得心裡微動,因此聲音便特別的柔和。哪裡想到她並不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竟用這樣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來對付自己。
誰都說自己是謙謙的君子,怎麼會遇上這麼一個不知好歹的人啊!
他哭笑不得,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扇子。
若蕊又扁了扁嘴,一副很不屑的樣子。因為打量著他瞧不到,便對著他做了一個鬼臉,誰知正好他抬起頭來,那個滑稽的笑,便一下子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