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無目的地往回走,好希望能夠找到他。可他彷彿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在四處找他,所以躲藏的更加隱秘了。在這秒鐘,我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痛苦,那是一種連痛苦都已經無法感受到的痛苦。
心碎了,像被人高高舉起來的瓷娃娃,然後被人狠狠地摔在地板上,頓時支離破碎,再也拼湊不到原來的模樣,條條的傷痕深深地刻進它的記憶裡。
回到房間,我將疲憊不堪的身體重重地扔在床上,頓時,倦意從四面八方地湧上來。我就像一攤爛泥,沒有半絲剩餘的力量可以坐起來。我嚴重的感覺到自己全身軟綿綿的,手腳不是自己的,像是飄在半空中的一片浮雲……
我睜著想合上卻又擔心的不敢合上的雙眼,想到廉維凱還沒有回家,腦子裡便情不自禁地開始浮想聯翩。
我要找到他,我必須找到他,如果找不到我永遠都不會安心的。他是那麼的絕望,那麼的痛苦,他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呢?絕對不可以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直直地坐起身子,拿走床頭櫃上的手機奔出房間。
走在來來往往的人海裡,我著急地尋找著,不放過每張陌生的面孔。我告誡我自己,也許他就混在人群中,只要認真去找,一定能找到的。手機被我緊緊地握在手心裡,好期望他能夠聯繫我,讓我知道他在哪裡,至少讓我知道他是好好的。
在街上走著走著,忽然,眼前出現一抹很熟悉的身影。
我欣喜若狂地跑上前去,驚喜地叫道,「凱子!」
我高興地看著他,頓時,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住,瞳孔變得黯淡,心房漸漸被一股失落給代替。「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我沮喪地垂著頭,每次內心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生氣地低聲咒罵:凱子,你真是個大混蛋,你要躲起來就躲起來,我幹嘛還要繼續找你呢?我越是找你,你便越是躲著我。如果你還是要再躲著的話,那你就繼續躲著吧。廉維凱,我不會再找你的。
我強忍住內心的痛苦,歪歪斜斜的朝前邁。
不經意地抬起頭,卻發現我日思夜想翻遍城市都找不到的人。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說不出的喜悅,但是又害怕自己看錯眼,不住拿手用力地揉揉眼睛。
這次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我也沒有看錯人,站在我面前的確確實實是他——廉維凱!我不由得掩嘴喜極而泣。
他頹廢地低垂著頭,散落在額前的劉海擋住了他的雙眼,白皙的襯衫上明顯沾著污漬。清風輕輕地吹過來,揚起他的衣角。
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十五米,可隱隱之中感到我和他的距離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他緩緩地轉過身子。
「凱子!」我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際,臉緊緊的貼著他的背脊,淚如泉湧。
「凱子,不要走好不好?你知道嗎?我找你找得都快要發瘋了,我求你不要再躲起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擔心你。」
「你會擔心我嗎?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離開你嗎?」
他冰冷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凱子……」我抬起婆娑的淚眼,望著他透出一股寒氣逼人的背脊。我漸漸地收回自己的手,我要怎麼說,你是我的哥哥,我該怎麼說?在聽到你消失不見的時候,我彷彿看到天塌了,我的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他別過身子,犀利的眼神如同一把玄冰劍扎進我的心房。
他用力地抓住我的肩頭,激動地大聲問:「你告訴我,你怎麼會是我妹妹?怎麼會?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我討厭你這個妹妹!」
我使勁地搖著頭,淚如雨下。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是我妹妹的那刻起,我就恨死你了!我討厭你是我妹妹!我恨死你是我妹妹!我害怕面對著你,只要面對著你我就無法控制我自己。」他流著眼淚撕心裂肺地吼著。
「我不想要看到你,只要看到你,我的心就會痛。」
似乎在這個時候,我除了只會猛掉眼淚,其它的我都不懂了,也無能為力了。我恨命運對我們的捉弄,也恨自己為什麼會是他的妹妹,看著他悲痛的樣子,我卻不能做什麼,我好想像個妹妹給哥哥一個安慰的擁抱,可我沒有那個權利這麼去做。
「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找個沒有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他輕輕搖下我的肩頭。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Darling,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他幾乎用著哀求的口氣跟我說話,雙眼裡閃動著晶瑩的淚花。「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的Darling,讓我們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重新開始生活。」
我看著他,我是多麼想跟他拋下一切然後離開這裡,但是有太多的顧忌令我不得不放棄這樣的念頭,我不能自私的只要求自己的感受。有那麼多愛我們的人,關心我們的人,都會被無辜的牽扯進來的。
「好不好?」他乞求般的看著我。
我痛楚的搖搖頭。
「為什麼?」他大聲地咆哮。
「凱子,我們不能這麼做的。」
「為什麼?就因為你是我妹妹的關係,你害怕被人嘲笑,在乎別人的眼光嗎?我都說了你不是我妹妹,我也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你是我妹妹。那浠,你給我聽清楚點,你永遠都不是我妹妹。你聽到沒?」他無比痛恨地咒罵著,「什麼妹妹,去他媽的妹妹!!」
「凱子,我們先回去好不好?廉夫人一直在找你,她很擔心你的。」我苦苦哀求他。
「我不要回去!」他對我大聲地一吼。
我被他的聲音給震住了。
「我不要回去。」他忽然變得情緒很煩躁不安,「我不是你的哥哥!我討厭做你的哥哥!為什麼我會是你的哥哥!我不是!我不是!……」
他最後搖著頭喃喃自語,表情無比的痛苦。
「凱子。」
我抓著他的手臂,可是卻被他用力地甩開。他猛地發出一聲淒慘的嚎叫,發瘋似的衝進車道。這時,迎面而來一輛銀白色的麵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