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著水中的花瓣,看著水面上劃出一圈圈紋動。慢慢的,她又撫上了胸前那塊已經淡下許多的傷疤。有些事,是該忘記了。將頭靠在木桶邊緣,閉上眼睛。
「璇筠心思誰人猜得?」
屏風後突兀出現的男聲,令麥麥不悅的皺下眉頭,「煙霞居可不是召王府,召王想來就來,未免太隨意了吧。」
「哎,」萬俟召輕歎一聲,「璇筠,你還在生我的氣?」走出屏風,站定在她面前。
「出去!」麥麥抓過衫子擋在裸露的身前,面色有些脹紅。
邪眉輕佻,唇角魅笑,「小生失禮了。」拱手一禮,然後踱著悠閒的步子又退了出去。
再次出現的麥麥,頭髮有些微濕,隨意的披散著,薄衫緊貼在玲瓏有致的嬌軀上,勾勒出誘人的曲線。
雙眸因她而炙熱,順著她的俏臉慢慢下移。
「召王深夜造訪,到底有何事啊?」麥麥噙著淺笑,一步步走近他,幽眸如深潭,越是探越是容易迷失其中。
目光隨著她的靠近一點點升溫,「放心不下你,過來看看。」
「放心不下?」麥麥走到他身前,搖頭失笑,「我是召王的誰?召王何必如此關心。」
嗅著她身上的幽香,近似陶醉的輕聲呢喃,「璇筠,我對你的情,你還看不出嗎?」他要讓她瞭解,讓她懂得。
「情?」麥麥的小手,慢慢攀上他的胸膛,食指曖昧的劃著圈圈。「你是對龍女有情,還是對藍璇筠有情?」
「你認為我會在意你龍女的身份?好,我告訴你。自始至終,我在意的是都是你。從與你的第一次相見,到那個暈倒在擎王府門口的無助女子,你的影子無時無刻不在我的心頭徘徊。」萬俟召抓住她的手,緊緊貼在心口處,「這裡,再也容不下別人!」
手掌下傳來有力的心跳,下意識的,她想要退縮。可被他抓緊的手,卻容不得她有半點怯意。經他的道破,埋在心間的炙烈瞬間決堤,排山倒海的向她壓來。
她突然好懷念那個如風般傾訴的空靈低喃,沒有灼灼的逼視,只有專注的凝望。
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留戀,麥麥趕緊收回心神。她在想些什麼啊?他是殺死弟弟的兇手,她只要恨他就好,就要報仇就足夠了。
垂下眼眸,漫不經心道,「我何德何能,能擔得召王這麼重的情。」
「璇筠,我不會逼你,我只想讓你知道,無論你在哪裡,只要回頭,就能看得到我。」玩世不恭的俊顏散發著令人動容的執著與深情。對她,他有足夠的耐心。只要她肯敞開心扉,他會是那裡的第一個駐客。
這一刻,她看到了真。不管他在這場陰謀中充當著什麼角色,至少,他對自己的情她明確的感受到了。可惜,這種純真又神聖的東西,早就已經不是她能消受的了。
「想不到召王也會說出這麼感人至深的情話。」沒有逃避他的深情,麥麥釋然一笑。
盯緊她的笑靨,他輕輕俯下頭,貼著她的耳邊,「哎,怎麼辦好呢?我真想將你藏起來,不讓其它人看到。讓你……只做我的女人。」
不再臉紅心跳,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看著他越來越低的唇,慢慢的,靠近自己……
忽地,眼前晃過了那對淡然得沒有一絲起伏的雙眼。想都不想的別開頭,轉過了身子,「召王,太晚了,你回去吧。」
落空的吻,伴著失意。他揚起邪笑,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璇筠,我會等你。」
直到他退出房間的剎那,麥麥才全身無力的靠坐在椅上,雙手摀住自己的臉。她這是做什麼啊?她到底在做什麼?這就是所謂的不折手段嗎?恨他,故意接近他;覺察到他對自己的情,近而故意傷害他?更不惜利用他最親近的六哥做為報復的工具?
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可怕了。
手漸漸握成了拳,呼吸濃重。不,不是她可怕,而是他們逼得。沒了清兒,她還有什麼好在乎的?她要讓他嘗嘗痛失的滋味!
倏爾,冷笑。
只要能達到目的,她什麼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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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靠近。看著熟睡中的她,舉起了手中的劍……
「鐺!」兵刃相交,發現刺耳的劍鳴。
麥麥倏然清醒,看到屋中打在一起的兩個黑衣人。神色一凜,迅速翻身上床,可剛至門口,卻被另一把劍直抵咽喉。麥麥屏住呼吸,盯住劍尖,一點點慢慢後退。
「鐺!」劍又被擋開。
「快走!」聲音雖低,卻能聽出是個女聲。
她一人迎戰兩個刺客,掩護著麥麥逃出房間。誰知,剛走至園口,立即又被兩人攔住了去路。
有人想要她的命。
麥麥呼出一口氣,不再逃竄,只是靜靜的站在他們面前。抬頭看一眼漆黑的夜空,是時候離開了嗎?也好,至少不必再折磨自己的心了。
望向他們,淡定一笑,「要動手就快點吧,不要驚擾到其它人。」
不再多看,她閉上了雙眼。
突然,一陣清風拂過,在這靜謐的夜顯得有些詭異。兩記悶聲之後,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眉頭微皺,疑惑的睜開眼睛,當她看到眼前的背影時,不自覺的怔住。他的背依舊有些削瘦,可就這樣望住,竟會有一種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錯覺。彷彿,那裡才是令她唯一感到安心的地方。
他怎麼會在這?是在保護她?
「有沒有受傷?」他的聲音很輕,每次都給她一種隨時都會被風吹散的感覺。想要抓住,就要用整顆心來聆聽。
「沒有。」笑著搖搖頭。
當他轉過身子時,院子裡就像從沒發生過任何意外似的,沒有刺客,也沒有屍體。
「明天我會派些侍衛過來。」
「哦。」
他和她,像兩條永遠沒有交點的平行線。中間的距離,拉不近,離不開。不管維繫兩線之間的是情還是恨,總需要那麼一樣東西。
「夜深了,你早點休息吧。」
轉身,要走。
「等等……」
輕輕,拉住。
柔和的視線落在那只抓住自己的柔荑上,接著又對上了她的迷惑。
「送我……回房。」她低下頭,牽著他的衣角。
身子微微顫動,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麥麥深吸一口氣,拉著他,一步步走回房間。
同院子中一樣,這裡完好如初,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對於剛才的發生的事,誰都沒有開口。房間裡很靜,靜到只能聽到兩顆心,彼此跳動的聲音。她的手,緩緩鬆開。
「如果我受傷了,你會心痛嗎?」
「嗯。」他應得很輕。
「如果……我愛上了別的男人,你會在乎嗎?」
「……」
抬起頭,直直望進他波瀾的眸,「為什麼不回答我?」
他只是凝望,沒有隻字片語。
又挨近許多,幾乎要貼近他的身子,「我要聽你心底的答案。」輕輕的,把頭靠近他的胸口,閉上眼睛,仔細的聽著。
藉著月色,眸光掃視著她的每一寸容顏。他仍舊沒有說話。
許久,她離開了他的懷中。突來的涼意,讓他有些失落。
伸出手指,指著他的心,「它告訴我,你……」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垂,吐出兩字,「在乎。」
突然,他笑了。
眼瞼半闔,擋住了眸底的萬般旖旎。
當她的唇劃過他的臉頰時,他倏地怔住。接著,她又輕輕的印上了他的唇,笨拙的吻著。直到他嘗了絲絲鹹味,才恍然驚醒。
眼角的淚,漫過了她的唇,映上了她的淒美。
「你……願意要我嗎?」
一抹疼惜晃過,不再猶豫,他緊緊的擁住了她,俯下頭,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那樣重,那樣深。
淚,一道道,崎嶇蜿蜒。
如果真的有地獄,她會帶著他一起走下。
解開了自己的衣衫,任它滑落,伸出手圈住他的頸子,「我好冷,抱緊我。」
如她所願,他包裹住了她的裸露,帶著他的心疼。
顫抖著,褪下了他的長衫。當她看到胸前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時,倏然呆楞住。那是她咬過的傷口,可那恐怖的模樣,完全像是被火烙下的痕跡。
「你……」手撫上了這道傷疤,襯在他完美的身體上,越發顯得它醜陋。
「我要永遠留住它。」
冰冷的唇,吻上了它,直到她哽咽著哭倒在他懷裡,「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捧住她的淚顏,一顆顆吻著她的淚,「不要在我面前流淚。」
飄動的床幔,偶爾傳出幾聲嬌喘,增添了一媚春光……
「啊……」她揪緊被子,額上痛得溢出了冷汗。
他倏地停住了,他,看到了她的斑斑殷紅。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生氣了,氣得擰緊了眉,氣得恨不得殺了自己。
她笑了,笑得燦爛,笑得幸福。
「今夜,我只想你好好愛我。」
月亮羞怯的悄悄躲進了雲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