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現在是早上了?」
「不能說是早上,應該說是快過午了。我的公主,都快要吃午膳了。怎麼樣,還難受嗎?要不要傳膳啊?」
「我?」
月奴想要起來,她動了下身子。頭上一暈,人又軟在榻上。她身子裡一點兒勁也沒有了。似乎一時間身子裡面是個空的一樣。
明珠看她那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樣子。就忙上前扶著她躺好。
「公主,你還是不要起來了。我去捧來就是了。要不,讓雅琳總管看到了,又不知道會怎麼數落我呢?」
「不了,我要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能是昨天被血嚇了一下。歇一晚上也應該沒事了。你扶我坐到窗前的琴台前去。我想彈一首曲子。去去心裡的煩悶。心裡的火去了,人也就沒事了。」
明珠看公主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反駁,就嘟著嘴把月奴扶起來,攙到窗前的琴台前,坐下。怕月奴涼了身子,還把銀狐大氅披在月奴的身上。然後就出去準備午膳。
月奴坐好,目光迷離的看了一眼窗外,此時已是深秋,窗處花園裡殘紅落,麗果生,所有的生命都失去了夏日裡最鮮綠的顏色。有的還能保留住生命最深處的喧囂,有的只是殘存著一抹活的氣息。花園的深處,那一片高大的楊樹林,落葉紛飛,在這樣的季節裡,飄飛出一種別樣的淒涼。
月奴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落葉在空中無奈的翻飛,最後落在了泥地之上,一種淒慘,一種寂寥,一種說不出的沮喪的感覺從月奴的心裡浮了出來。
死,是的,那一刻,一種對生命的厭倦莫名的浮上了月奴的心頭。她覺得自己好孤獨,好傷感,好難過……
痛,無法抑止的痛一瞬間就闖上了她的心頭。是的,是痛,一種心靈的痛,一種身體的痛。
一瞬間,各種幻象浮現在她的眼前……
那是什麼,天啊,是血,是枷鎖,是長長的木枷,她看到了,天啊,她看到了什麼啊。她看到了一個大著肚子的衣衫襤褸的年輕女子,她皺著眉,捂著肚子,她倒了,天啊,她倒在了雪地上了。是的,是雪,是白的閃人眼的冰冷的雪。她冷啊,她痛啊。
啊,那是什麼。血,又是血,到處都是血。血流過來了,流過來了。流到那女子的腳下來了。那女子驚恐的樣子,一下子象閃電一樣擊中了她的心臟。
雪亮的晃人眼的那是什麼?天啊,是刀,是飛刀。一直向那個年輕的女子飛過來了。到了,到了,一直飛到了那女子的頭前,那女子驚恐的雙眸中也浮現出了飛刀的影子。下刻,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是飛刀被另一種利器碰飛的聲音。可是,那最近的一把飛刀還是劃上了那女子的眉心。啊,一陣尖利的叫聲從那女子的口中發出來。痛,痛,說不出的痛,肚子的痛,眉心的痛。一瞬間淹沒了那女子。
血,濃稠的血從額頭上滑落,從她的雙眸前滑落,她就那樣驚駭的看著鮮紅的血從她的眼前滑落,下一刻,她就倒在了一片血泊和屍體中,她的頭在落地的時候,猛的一痛,像是一把利劍刺破了頭顱一樣的,一陣眩暈,她就昏死了過去……
一幕幕的幻象從月奴的腦海裡掠過。真實的就像是發生在她的身上似的。
無邊無際的痛,絕望,死亡的陰影就這樣浮在了她的蒼白的臉上。
月奴慢慢的站了起來,向窗外欄杆一步步走過去……
「公主?」
端著玉缽的明珠一進來就看到公主就像是失去理智的樣子,她站在窗前的欄杆旁。還差一步就會跌到欄杆外面去了。欄杆外面可是湖啊,天啊,明珠不敢想像。大驚之下,大叫一聲,玉缽失手落在地上。啪,一聲脆響。熱燙的湯水濺了她一身一臉,她也顧不得擦拭,一個箭步跨過去,伸手把月奴拉了下來。
也許是明珠的大叫把月奴的魂給拉了回來。玉器的清脆的破裂聲更是驚醒了月奴的迷夢。她被明珠拉了回來,坐在室內的臥榻上,心裡有那麼一回子的糊塗,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回,可把明珠嚇了一大跳。她在拉公主的一瞬間,似乎看到公主身上銀白的狐狸大氅上有一大片流動的鮮紅的血液,可是,再仔細一看,又什麼都沒有了。要不是那鮮血太真實,她還真的要以為是做夢了。看花眼了。她想,這一定出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天接下來的事都不太順。月奴總是要不知不覺的出一點什麼狀況。不是吃飯差點被筷子紮了,就是走路莫名其妙的跌倒了。更讓人不能理解的是,月奴的心裡充滿了憂愁,她總是看到那一幕幕的幻象,是那麼的真實。可是無一例外的是,所有的幻象都是悲傷的。都讓她想起種種的不幸來。讓她覺得活著的沒有意思,和死了的解脫。
下午,齊王回宮了。他的臉也是陰著的。他一上午頭腦裡都浮著絲蘿的帶血的詭譎的笑臉。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的脾氣爆燥,他想發火,他想殺人。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讓人厚葬了絲蘿,怎麼說她也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又死的這樣慘。
對於絲蘿的這種奇異的死法。他也找子靖問過,他們斷定這可能是一種咒術,可是,絲蘿為什麼死,她又施了什麼咒呢?
月奴真的與這事沒有關係嗎?
他又想起那的奇異的血液,那樣神奇的湧向月奴,月奴真的與這件事沒有關係嗎?
「月兒?」
他一進月清宮就看到在燈影裡發呆的月奴,明珠就站在她的身後,月奴好像什麼也沒看見似的,只盯著窗外的秋風落葉。
「你來了,香雲夫人她?」
「沒事,厚葬了。怎麼說她也跟了我一場。」
「葬了,就這樣死了嗎?」
「是的,月兒,我有一句話要問你。你真的和這件事沒有關係嗎?」
「你?」
月奴受傷的看著因齊,這是什麼話啊。聽因齊的意思,難道他以為她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嗎?他不相信她。月奴覺得自己的心一瞬間痛的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