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影淡淡的映照著這個冷漠的世界。夜色裡花園裡的花的香氣瀰漫在宮中,和著這淡淡的月光,織成了一張看不見的粘稠的網,把所有的一切都罩在了這個大網裡。此時宮裡的一花一木,都不再像白天那麼清晰,倒有了一種朦朧的美感。在這個夜裡,花、草、石它們都有了一種模糊的幻夢般的色彩。似乎每一樣都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使人不能呆在裡面,有一種想要窒息的感覺。
如果你仔細的看一看,你就能發現今天的仁德宮有著一點是與往日的仁德宮不一樣的地方。太靜了,靜的有點怕人,越往裡走,還有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就是宮裡花的香氣也掩不住。
這時,在淡淡的月影裡,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了,他手裡握著一把長劍,在月光和暗影的交相輝映裡,那人猶如天神,又如魔域裡跑出來的惡魔。他就是威王因齊。
此時,他正從仁德宮的宣仁大殿裡一步一步的走出來,他的紫袍上滿是星星點點的血跡。他的臉色是冷峻的,沒有一絲的表情。
他手握長劍,走出宣仁殿,走出仁德宮,一路向鳳台宮走來。他的目的很明顯,那就是王后莒姬。在剛才的那場混亂中,她走掉了。她居然膽敢跑出仁德宮。威王心裡的怒火在燒,他那時只顧的太后,他的眼裡只有太后,他沒有看她一眼,他一直以為這個膽小的女人是沒有膽子走出仁德宮的。可沒想到,她還真的跑掉了。是哪個大膽的奴才把她扶走了。她能去哪裡,她只有一個地方可去,那就是鳳台宮。她會以為經了這件事,她還能逃得出命來嗎?
所有背叛他的人都得死。她也不會是個例外。
別說他無情,他已經給了她選擇。是她選擇了讓他死。那麼如果他不死,她就得死。是她選擇的,這怪不得他。
威王一步一步的慢慢向鳳台宮走去。
仁德宮到鳳台宮的走廊上,都站滿了手執兵器的虎賁。他們都看到了他們的大王面色鐵青,手握長劍,殺氣騰騰的向鳳台宮走去。他們沒有人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看到仁德宮裡宣仁殿上的血跡和屍體。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知道這不是他們該問的。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大王,服從大王的命令。
現在大王完好的站在他們面前,大王也沒有吩咐他們什麼,他們自己不會給自己找事情。看到大王向鳳台宮一步一步的走去。他們都知道大王這是去找王后。他們也都看到了剛才王后在一個男侍的扶持下倉惶的跑了過去。太后死了,王后和大王又是這個樣子。傻子也能看的出來,這是發生了大事情。更不是他們這些虎賁該問的了。
他們只是看著大王一步一步的向鳳台宮走去。
子靖也來了,他站在走廊裡,站在那群虎賁的前面。他一開始就知道太后和王后的陰謀。他也知道這裡沒有他管的事。他更知道這件事對他的師兄「無心殺手」來說真的是小事。可是這裡卻有著親情在裡面。這就不是他一個外人可以插手的了。
子靖看到因齊這樣的表情走出來,他就知道一切都成了定局。他也知道因齊這是想幹什麼。他也想對因齊說,留王后一命吧。為了太子。可是他什麼也不能說。他知道做為師弟有時候他什麼都可以說。可是做為臣子,王上想做什麼就不是他一個臣子該說的了。何況這又是王上的家事。
威王就像沒有看見廊下的虎賁,也沒有看子靖,他誰也不會想看。此時他的心裡只有怒火,只有憤恨,只有血才能平息他的怒火。只有血,只有背叛者的血才能讓他的心平穩下來。
是的,王后,她該死。是她自己選擇了死亡。這怪不得他。
威王走進了鳳台宮。這裡燈火通明,這裡卻沒有一個宮女。這裡也靜寂的怕人。他眼裡也沒有人,他眼裡只有鳳台宮的台階。他一步一步的拾階而上,他一步一步的走進了鳳台宮的大殿裡。這裡也是沒有人,只有燈在燃燒著,只有如血的燭光在一閃一閃的發著詭譎的光。
他走過鳳台宮的正殿,他走向了王后的寢宮棲鳳軒。這裡也沒有一個人影。這裡也靜的嚇人。他慢慢的走,他穿過大殿通往寢宮的走廊,他很快就要走到王后的寢宮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種細細的聲音。像是捂著喉嚨發出來的。是哭聲,是女人的哭聲。
他冷冷的笑了,此時哭是不是有點晚了。
他走進了棲鳳軒,他看到了一幕他到死也忘不了的情景。哭的人不是王后,是王后身邊的貼身宮女如雲和綠姬。王后呢?王后已經死了。
她仰臥在棲鳳軒的地上,她的嘴角有一絲紫血滲了出來,她的一隻手還握著一隻酒杯,她死了,她是服毒死的。她就知道王上是不會放過她的。她從一入宮就知道,她怕他,他的心裡也沒有她。永遠也不會有她。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在這個深深的宮院裡,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她依靠,那就是太后,她的親姑母。只有一個人是她的希望,那就是惠兒,現在的齊國太子,末來的齊國大王。
可是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了,什麼都完了。姑母完了,她就完了,她完了,惠兒也就完了。她不能想像她走了以後,在這個深深的寂寞的宮院裡,她的兒子,一個沒有母親的太子,他的下場也是可想而知的。深宮自古多寂寞,王家由來少恩情。出身王世的她早就看慣了宮裡的權力之爭,兄弟相殘。
膽小如她不也走出了這一步了嗎?
在這樣的深宮裡,又有誰能夠避免這樣的命運呢?
所有她走了。她自己走了。她自己選擇的路,她無悔。
只是可惜了惠兒,他才五歲,卻也要陪著她這個沒用的娘走了。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他。那個神一樣的男人,那個一直對她極為冷酷的男人。那個直到她死都沒有對她動過一絲絲感情的男人。他來了,他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