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蒿苦笑了一下,可是,沒有明天了,就只有今天,她,還有她的孩子,她們就只有今天了。
蓬蒿暗暗捏了一下衣服裡的匕首。
等到她見了孩子,這把匕首就會讓她們娘兒兩個死在一起。
她不能成為別人的妃子,她不可能讓狼王在這一夜和她一起度過。
她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死。
她死了,她不能留下孩子。不能讓這個瘋狂的北國狼王去折磨她的孩子。她要帶著他走。她一定會下手利落一點,讓孩子少受一點兒痛苦。
她是一個出色的繡奴,她多年拿針。殺人的功夫沒有,自殺的本事一點兒也不遜色於那些武功高強的殺手。
可是她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殺死自己的孩子。
「雪胭脂,請看狼王的禮物。」
一隊衛士走了進來,兩個宮女,隨後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宮女的懷裡抱著一個襁褓。
「孩子,我的孩子?」
蓬蒿一反往日的冷漠,一下子站了起來。她的嘴唇哆嗦,眼淚流了下來。
她的孩子啊,她的苦命的孩子啊。
「胭脂,請留步。」
傳旨的執事攔住了蓬蒿。
「請恕屬下無禮。狼王吩咐過。不能讓胭脂接近禮物。只能遠看。」
「不,讓我過去。我的孩子。」
蓬蒿哭了,她掙扎著要向前,她要抱著她的孩子,她要親他最後一下,她還要帶著他走呢?
「把雪胭脂拉開。」
執事冷冷的吩咐。
幾個宮女過來,拉住了蓬蒿。
「胭脂,你不要激動。你再這樣下去,就讓屬下做難了。怕是連這一面,你也不能見了。狼王說只給屬下一盞茶的時間。胭脂再這樣下去。怕是?」
執事沒有說完。聰明如蓬蒿怎麼會不知道狼王的意思呢?
這狼王看著外表粗魯,其實也是心思慎密之人啊。
他一定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才會如此。她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這個狼王,他又怎麼會在今夜之前,把孩子交到她的手裡呢?
她就是想死,也死不了啊。
孩子還在那個惡魔手裡,她如何能去死啊。
淚流了下來。
蓬蒿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可是,下一刻,她又一下子睜大眼睛。
「孩子,我的孩子。讓娘再看你一眼。」
蓬蒿的目光貪婪的落在襁褓裡無知的孩子臉上。孩子睡在那裡,毫不知道當娘的難處。
孩子,我的孩子啊。
蓬蒿恨不得把目光變成她的手臂,去抱一下她的孩子,狠狠的抱著她的孩子。狠狠的親她。
「胭脂,屬下告退。狼王有令,一個時辰後,胭脂待駕。」
所有的人,都走了,就像來的時候一樣,都走了。就像夢一樣消失在空氣裡。
蓬蒿呆呆的坐在那裡,有一瞬間,她就好像在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夢裡。
啊……
良久,一聲悲淒的叫聲,從蓬蒿的嘴裡發出。那聲音悲痛,淒涼,落寞……
夜色濃了,有不知名的蟲聲傳入宮內。
宮內紅燭高照。
昏暗的紅燭下,只有一個人坐著,那就是蓬蒿。
她趕走了所有的宮人。她打碎了所有能打碎的東西。
這一點兒也不像平時的她,最後,她倒在了一片廢墟裡。
宮女都站在門外,隨時會聽她傳喚進來。
蓬蒿倒在一片碎片裡。她已經不再流淚。
她發洩了所有的悲憤。她不再傷心。她已經沒有心了。她麻木了。她要死了。她下定了決心。無論出了何事,她都絕不會做別人的妃子。她不能死,她死了,狼王會把怒氣發洩到孩子身上。
如果不能死,如果注定要有一個人活著受苦,那麼,就讓她做那個人吧。孩子,娘的孩子啊。
蓬蒿慢慢從懷裡掏出了那把匕首。
在燭光中,匕首發出可怕的亮光。這匕首如此鋒利,想來,也不會讓她太為難。
哈哈哈……
蓬蒿笑了,那笑瘋狂而悲涼。
手起刀落,一時間,花開淚落,紅淚紛紛,刀如流鶯,飛舞在蓬蒿的如花的容顏上。北國的風好冷,吹散了紛飛的血珠。一瞬間就變成了美麗的紅色冰晶。窗外的雪撲進來,落在地上,和著空中的紅色冰晶,有一種詭異的樣子。
痛,從臉上到心上。一路散開,蓬蒿產後的柔弱的身體承受不住這般的痛苦,
啊……
蓬蒿發出一聲淒利的長叫。
「胭脂。出了何事。胭脂?」
門外的宮女跑進來,她們看到了一幅讓人毛骨悚然的情景。
美麗的雪胭脂倒在一片碎片裡,那地上鋒利的碎片刺進了雪胭脂白嫩的手臂,一地上,血珠點點。
天啊,這是出了何事。
宮人嚇的跑過來,忙扶起地上的胭脂。這雪胭脂要是出了什麼差子,狼王不要了她們的命才怪。
「啊,啊」
扶起蓬蒿的那個宮女在看到蓬蒿的臉的時候,嚇的一下子倒在地上,嘴裡發出驚恐的叫聲。
別的宮人也都跑過來看。等到她們看到雪胭脂的臉時,她們也和那個宮人一樣,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小珠子,快,去回報大王。」
一個年長的宮女哆嗦著吩咐一個小宮女。
「是,」
那小宮女忙著往外跑,一出門,就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大膽奴才。不長眼睛,拉出去斬了。」
一個聲音在小宮子耳邊炸雷一樣的響起。
小宮女失魂落魄的抬起頭來,這才看到她居然撞到了狼王的身上,一時嚇的暈了過去。
狼王勃日烈火完成了一切禮儀,就忙著回月宮,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的雪胭脂了,這個美麗的小人兒,終於是他的了。
他手裡有她的孩子,想來,她也不敢和他玩什麼花招。
過了今夜,她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
他心急,一路上,都走在前面。
到月宮的寢殿的門了,進了門,他就能見到他的雪胭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