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不喜歡叔叔和你媽咪在一起嗎?」南宮低沉的聲音,從病房裡飄出來。
門外,悠悠推門的動作頓下。
「當然不是!」奶聲奶氣,很堅定的反駁。「嘟嘟一直都很愛很愛叔叔!」
她欣慰的笑笑,叔叔在孩子心目中,也許不是親生父親,但一定也是家人。
三年裡,南宮一直都是嘟嘟生活裡最親近的人。
「那你說說,最近為什麼這麼不開心!」
南宮表面上總是大大咧咧的,可是,心卻是比任何人都細。
不止她的情緒,他會注意到,連同孩子……他也很在乎。
「笨蛋叔叔,你和外婆都躺醫院了,你還想要嘟嘟有多開心啊!」孩子的話裡,滿滿的憐惜。
病房裡,沉默了好一陣。
只聽到一大一小,輕微的呼吸聲。
「嘟嘟,叔叔就借你媽咪幾天而已,幾天後……叔叔就把媽咪還給你……」也還給你爹地……是他始終沒能說出口的話。
簡單的幾個字,他卻找不到足夠的力量來說。
門外的她,滿臉疑惑。
什麼叫做「借你媽咪幾天而已」?為什麼說幾天後,他會把她還給嘟嘟?
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揪住她的思緒。
他,最近有點奇怪……
推門進入。
「媽咪……」嘟嘟窩進她懷裡。
「阿姨身體檢查完了?」看到來人,南宮悠遠的瞳孔裡,染上濃濃的璀璨,格外迷人。
「嗯!」她微笑著,矜淡的點頭。
「阿姨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很好,比你恢復得快!所以,你也抓緊時間,趕緊好起來!」她話語間,疼惜,很明顯。
最近他的身體好了很多,傷口漸漸癒合,只是不管她燉多少補湯,他仍舊還是很虛弱。
肝臟移植,對他身體的技能損耗太大……正常人根本無法適應,更何況他的體質根本就不適合……
「別哭喪著臉了,我現在能蹦能跳的,哪不好了?」看出她的低落,他拍拍她腦袋,故作輕鬆的安慰她。
「南宮!我命令你,以最快的速度恢復身體,我待在這醫院都待到發霉了!」她埋怨他。
「是啊!叔叔趕緊好起來,嘟嘟要騎馬馬!」嘟嘟也不甘寂寞的嚷起來。
「臭嘟嘟,叔叔這還沒出院呢,你就給我安排了這麼艱巨的任務!」大掌拍在孩子的腦門上,看起來凶巴巴的,其實他一點力都不敢用。
「那嘟嘟也是為了叔叔好!」
……
有嘟嘟在的病房,總覺得連陽光都比較充足。
一會,他小小的身體,轉進了外婆的病房。
這邊,病房裡,只剩下,他,和她。
「最近是不是又不乖?」她邊整理著房間裡的水果,邊狀似不經意的問他。
「哪有!最近我都躺醫院了,乖乖的應付女朋友,哪有多餘的時間出去泡美眉!」他瀟灑的聳聳肩,一副很純潔、很無辜的樣子。
「誰和你說這個了?」她白他一眼,一副懶得和他貧的樣子。
他訕訕的笑,笑容,有著淡淡的失落。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關於他和女人的事……絲毫打亂不了她的心……
「那你要說什麼?」他不再亂貧,換了認真的神色。
她在病床邊上坐下,柔和的目光斂去,緊緊凝著他,「剛剛和嘟嘟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微微一愣。
她的凝視有些尖銳,彷彿要將他徹底看穿一般。
這讓他,微微有些心虛。
他不想,讓她知道得太清楚……
「我和嘟嘟說的話可多了,怎麼了,你是嫉妒我們太親密了,是不是?」回神,迷人的臉蛋,頑皮的湊近她的臉,吊兒郎當的笑著。
她毫不留情的拍開他。
「又給我裝傻!」溫淡的表情,裝出幾分薄慍。「說說看,幾天後把我還給嘟嘟的話是什麼意思!嗯,我是什麼物品,讓你借來借去?需要時就拿走,不需要了就物歸原主,是不是?」她擺著臭臭的臉,「質問」對面她的「物權所有人」。
凶巴巴的話,沒有嗔怒,卻有幾分可愛的撒嬌。
他低頭笑,突然覺得,這樣的感覺,好像小情侶之間在鬧著彆扭。
很費力的思索,用什麼話來矇混過關,反正小呆瓜一向都很好哄……
正要被她再一次逼問時,病房外響起幾聲清脆的叩門聲。
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六個高大的黑衣人自動自發的推門而入。一瞬間將本來就不大的病房,空間壓縮得更小。
在她詫異神情中,六人拘謹的分兩排立在門邊。
六個黑衣人中間,一個高大、挺拔的中年男人,邁著沉穩的步伐,面無表情的踏進病房。
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痕跡的面容上,依舊風采逼人,於年輕人相比,這個男人更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成熟風韻。
一眼一眉中,皆染著讓人無可睥睨的王者氣息。
他才一出現,病房裡整個狹小的空間,驀地變得更加壓抑,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您是……」悠悠訝然的站起身來。
「太子好!」沒有回答她,六個黑衣人反倒向著病房,深深鞠了一躬。
「玩夠了嗎?很不錯,玩到醫院來了!」中年男人,僵冷的面頰上有著淡淡的嘲弄。
他在病床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犀利的目光,端詳了悠悠很久,最後才落向床上依舊滿臉蒼白的南宮。
悠悠不解的看向南宮。
南宮的臉色,很差,很差……
他一直,警惕的瞪著對面的男人。
這位中年男子,會是南宮的父親嗎?雖然兩人氣質有很大的出入,到那時眉宇間確實很像。
可是,一個父親看到自己的兒子這麼虛弱的躺在床上,怎麼可能這麼冷靜、甚至近乎冷血?
「小呆瓜,你出去走走,好不好?我和他們談談。」南宮微笑著,拋給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可是,笑容,很牽強……
她擔憂的看著他,有些遲疑。
「不需要介紹我們認識嗎?」中年男子突然開口,目光有些與他不搭調的戲謔。
她,看不懂……
「不必了!」南宮,似乎很緊張,以最快的速度拒絕。
目光重重的望了一眼中年男人,意味深長。神色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嚴峻。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微微後仰,沒再開口。
只是,微微挑起的眉,似在警告著南宮什麼。
他們之間,這樣微妙的互動,她,一點也不懂……
「乖啦!我真的沒事,相信我!」他收回目光,落向她,又變得柔和而且堅定,握住她的手,安撫的緊了緊,而後鬆開。
她咬唇,只能點頭,轉身,乖順的將空間留給他們。
回頭,撞進對面中年男人打量著她,深不見底的目光。
她微微一顫,渾身有些發寒。
沒有再停留,疾步踏出了病房。
不知是好奇心,抑或是女人的直覺,總覺得,南宮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瞞著自己。
這一次,她竟然沒有走遠……
她,靜靜的,在病房外坐下。
*
「爸……」病房外,傳來南宮的稱呼,證實了悠悠的猜測。
「還知道叫我爸!」中年男子冷哼,依舊涼涼的嗓音。
這會是什麼樣一個男人,對待兒子,而且還是躺在病床上的兒子,也如此冰冷的態度!
「我以為你要乖乖就範了,沒想到你不止為了這女人把自己送進了醫院,還和她玩起了戀愛的遊戲!」
「爸!我和她不是遊戲!」他的語氣,是她從沒有聽過的嚴厲和惱怒。
她有片刻的震驚。
好脾氣的南宮,似乎是在發火……
「不是遊戲?!」嘲弄的反問,既然又道:「和一個有著孩子,還差點讓人輪姦的女人,你這花花大少,也能認真得起來!」
差點被輪姦!!??
五個字震得病房外的她,身體僵凝,僵凝……
而後,狠狠的發抖……
四年前的噩夢……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她眼前……
為什麼……為什麼這些人會知道!!??
為什麼……他們要提起這些,要揭開她的傷疤?
「你說話客氣點!」他的語氣是憤怒的警告,對父親,很無禮。
「你還真緊張她!」相對於他的激動,他的父親,依舊很鎮定,鎮定得可怕。
「兒子,我沒教過你嗎?自己的死穴,要好好隱藏,千萬不要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否則,你就注定要被人吃得死死的!」這種時刻,他的父親還在忙著訓誡與教導。
「我不需要你這些黑道上的言論!」他負氣的反駁。
「你不需要,所以,在我和你的對局上,你注定敗下陣來。」他父親的語氣,有些冷硬和殘忍,「你的死穴,白悠悠。而白悠悠的死穴,就是四年前那晚差點被輪姦的現場錄——影——帶!看來我還真得感謝那些流氓,把這麼寶貴的東西為我們『修羅門』留下。」
他的話,如同魔音,將房外的她,徹底震住。
什麼錄影帶……什麼錄影帶……
她迷茫的瞪著眼前一片蒼白的牆壁,整個世界,恍惚都在天旋地轉。
「你……夠了!!」南宮的叫聲,聽出幾分顫抖,有些歇斯底里。
「當然不夠。」中年男子顯然不想這麼快放過他,「給你最後三天時間,處理這裡的一切,包括——感情!三天後訂婚宴上,見不到你的身影,我保證,這卷錄影帶將會以最快的速度在世界各個範圍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