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掉**,眨眨炫金色的眸子,嬉皮笑臉道:「女皇真是好眼力!」頓了頓,又道:「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姑姑?」
萬俟文熒冷聲嗤笑,字字鏗鏘,字字清晰道:「你,不,配!」
拓跋慵的火暴脾氣騰然撞上來,扯嗓子吼了一句:「誰稀罕!」
我則以淡笑回應,滿不在乎道:「不配也好,省得我叫你一聲姑姑,再把自己給噁心了。」
萬俟文熒流轉著盈盈水瞳,用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盯著我,似笑非笑道:「你以為成了星月神女,擁有了至高靈力,就能所向披靡?你以為取代了萬俟舞,就能在這個時空裡隨心所欲的生活下去?」
我心中一顫,表面上卻波瀾不驚,揚眉挑釁道:「是又怎樣?」
萬俟文熒冷笑不語,抬眼掃過我身後的美男們,蓮步輕移,朱唇張啟,逐個兒點名道:「白虎的君主,玄武的太子,還有青龍的皇子以及……」
她說著,在席水默面前停住,柳眉微蹙,片刻,放聲大笑:「真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漏網之魚!當初若不是皇兄一時心軟,答應了明月姬那女人的請求,你又豈能站在這裡啊?」
見被她識破,眾美男也不再偽裝,紛紛掀開臉上面具,露出本來容貌。
御蒼穹薄唇勾起,邪魅笑道:「早有耳聞朱雀女皇不簡單,現在看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萬俟文熒回眸望向御蒼穹,帶著幾分少女的調皮嬌美,側頭淺笑,風情萬種。
我算是領教變臉的最高境界了,這個女人變臉都不用緩衝的,靠!——不過她越是這樣,我越是感覺害怕;她越是胸有成竹,我越是心裡沒底。
萬俟文熒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御蒼穹,面帶春風,笑意盈盈,吐出的字句卻如冰鋒針芒般尖銳凌厲。
「怎麼?你不想報仇了?竟然還跟自己的仇人混在一起!他們的父親,覆滅了你的國家,殺光了你的族人,侵佔了你的家園,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也對,那時你還太小……不過,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譬如說,東方曬和她皇后的死狀有多慘;青龍城內死人堆得有多高;殺戮的血腥味兒和燒焦屍體的味道有多噁心;老弱婦孺的慘叫聲有多刺耳……」
幾句話,便輕易摧毀了我的鎮定冷靜,腦中呈現出她所描述的那些畫面,不禁心驚膽顫。我尚且如此,何況御蒼穹……這女人,究竟想做什麼?
暗暗扣動袖中食指,集結風之力掌心縈繞,卻被御蒼穹扼住手臂。
御蒼穹唇邊慣有的笑容慢慢散盡,鳳目半瞇,面無表情。
「沒關係,讓她說下去!」
萬俟文熒瞥了我一眼,出言譏誚道:「這樣就受不了了?如果讓九泉之下的青龍族人知道,他們尊貴的皇子——他們捨命保住的唯一希望,早已將仇恨拋在腦後……會不會受不了呢?會不會死不瞑目呢?」
御蒼穹挑眉冷笑,眸中寒光懾人。
「拋棄仇恨有什麼不對?你不會天真的認為,單憑幾句話就可以離間我和舞兒吧?」
萬俟文熒大笑道:「舞兒?呵呵,叫得好窩心呢!原來,也是為了女人!——東方曬為了女人可以放手天下,他的兒子為了女人居然連血海深仇都拋得開——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夠了!」我暴躁的打斷她,怒道:「我們不是來聽你胡說八道的!」
萬俟文熒斜倚在軟榻之上,笑容如煙霧般氤氳開來,傾國傾城。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怕什麼?」
我哼道:「既然你這麼喜歡說實話,不如告訴我,當初為什麼要毒害明月姬,為什麼要謀殺萬俟舞,為什麼要將萬俟燊置於死地?」
「放心,我會告訴你的——」萬俟文熒嘴角一勾,綻出一抹詭異的嫵媚,「後天,十五月圓之夜,來觀星樓找我,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還有這皇位,我也會雙手奉上!不過,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取得走了!」
「為什麼要等到十五月圓之夜?」秦箏問道。
萬俟文熒居高臨下的坐在那裡,俯視著我們,眉目如畫,神情淡定自若。
「因為遊戲的主控權在我手裡,而你們……別無選擇!」
我深吸一口氣,用炫金色的瞳眸直視萬俟文熒,叫囂道:「等著瞧吧,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萬俟文熒輕輕搖了搖頭,目光犀利,笑容格外輕蔑。
「這場遊戲,你永遠都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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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寢宮,掌心冷汗涔涔,耳邊還一直迴響著萬俟文熒最後那句話——
這場遊戲,你永遠都贏不了……
為何,她會如此自信?
「歆兒——歆兒——」
席水默用手覆上我的額頭,關切的問道:「歆兒,你怎麼了?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秦箏紫眸閃爍,擔憂的望著我,「小舞,你還好嗎?」
拓跋慵不容分說一把拉過我,瞪著湛藍的狼眸,開吼:「你不會真怕了那個裝腔作勢的女人吧?」
「怕她?」我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嗷嘮一聲跳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高聲咋呼道:「有沒有搞錯?怕她?——老娘活這麼大,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怕她?——簡直笑掉我的大牙!」
御蒼穹擁住我,勾彎鳳目,戲謔笑道:「都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不過也不用嚷得這麼大聲吧?我們可站在人家的地盤兒上呢,是不是應該收斂點兒?」
我白了他一眼,眉毛一豎,嘴一瞥:「箏哥哥姓什麼?我姓什麼?不知道就跟我大聲念一遍,人家的地盤兒?我呸!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是老娘我的地盤兒!」
澹台澈忍俊不禁道:「這麼有把握可以贏萬俟文熒?」
我伸出手指,戳點澹台澈結實的胸膛,自信滿滿道:「不是『可以』是『必須』『一定』!你們誰要怕了就現在說,到時候可別拖我的後腿!」
拓跋慵不屑道:「我們有什麼好怕?如果不是你非要找萬俟文熒問出個緣由,我早就揮兵踏平朱雀皇宮了!」
「你敢!」我眼睛一瞪,目光霍霍道:「我警告你啊!你現在腳下踩的每一根草,每一顆塵土,都是老娘未來的財產!要是弄壞了半星半點,我都會讓你十倍百倍的賠償!」
「摳門兒!」拓跋慵被我氣得撲哧一笑,唇邊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大不了我把白虎皇宮賠給你!」
「嘿嘿,老娘還不稀罕呢!」
我揮了揮手臂,訕訕笑道:「好了好了,鬧夠了,都回去休息吧!養足精神,才有力氣跟萬俟文熒斗……我去溜躂溜躂,順便欣賞一下自己未來的產業。」說完,就扔下眾美男大搖大擺的逕自走掉。
「喂,你想去哪?」拓跋慵邁步要跟,卻被我一把推開。
我指著他挺直的鼻子,煞有其事的威脅道:「別跟著我啊!不然我會以為你在覬覦我的財產!」
拓跋慵翻了翻狼眸,站在原地,氣結道:「懶得理你!」
「替——我——謝——謝——你——全——家!」
直到看著我的背影消失在繁花綠樹之中,拓跋慵才收起惱怒之色,藍眸轉暗,嘴角微揚,嘲謔笑道:「演技還是那麼差勁兒!」
御蒼穹鳳目一挑,眸光邪氣曖昧。
「她是怕我們擔心,所以想要躲起來,一個人思考問題。」
澹台澈收斂笑意,皺起眉頭,態度與剛才完全判若兩人。
「我們真的不跟嗎?月牙兒不會出什麼事吧?」
「已經有人去追了。」秦箏語帶自嘲道:「以席水默的性子,怎麼肯和我們一樣裝瘋賣傻,陪小舞演戲呢?」
澹台澈笑了笑,無可奈何道:「真不知該說他執拗還是一根筋!」
御蒼穹道:「像楓兒那般心思純淨的人,這世上恐怕已經找不出第二個了,所以舞兒才會叫他『神仙』!」
拓跋慵眨眨狼眸,點頭附和:「的確夠神仙的!」
秦箏目光飄渺,自言自語道:「其實,他才是我們之中最瞭解小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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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很遠,熟悉的草藥香卻始終縈繞不散。
我歎了口氣,闔上眼眸,向後一倒,落進某人懷裡。
深深呼吸,讓那草藥味兒撫平燥亂的心緒;五指緊扣,揪著不染纖塵的白衣,低聲囁嚅道:「水默夫君,如果我一直不理你,你會不會一直不出聲的跟下去?」
「我會。」席水默淡淡道。
「為什麼不學他們,裝傻裝糊塗來哄我?」
「我不會。」依舊是那種淡淡的口氣。
我圈著席水默的脖子,把頭埋進他頸間,失聲笑道:「到底是會,還是不會?」
席水默微微一顫,羽睫輕垂,覆住美眸,執起我的手放到唇邊呵氣。
「你的手為什麼這麼冰?歆兒……究竟怎麼了?」
我突然有股想哭的衝動,躲在他懷裡,像個受驚嚇的孩子一樣,瑟縮顫抖道:「水默夫君,我怕……歆兒害怕……萬俟文熒是個很可怕的對手!她清楚我們的一切,甚至對我們的弱點都瞭若指掌,可我們對她卻一無所知……」
「我反覆告訴自己不要怕,沒什麼好怕,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麼呢?可我仍然怕得要命,怕得手腳冰冷,渾身發抖……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我不是怕輸,怕死,我是害怕失去!我怕自己到最後會失去你們!」
席水默眸中泛起粼粼波光,緩緩低下頭,髮絲掃過我的臉頰,細碎的吻落在我眉間、鬢角,溫柔而深情。
「歆兒,別怕,無論如何,我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