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棧門口,慵把我抱下馬車,我很順從的圈住他的脖子,沒有叫囂,沒有掙扎。正如他所說,該看的不該看的他已經都看夠了,現在才來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為免有些矯情。
他抱著我健步如飛的走進客棧,動作輕鬆得就像抱著一片羽毛,我低頭看看自己伶仃的手腕,才發現這些天居然瘦了這麼多。
「給我兩間位置安靜一點的客房。」
掌櫃從賬本兒中緩緩抬頭,瞇起泛著精光的綠豆眼,上下打量我們,半晌,才慢悠悠的說道:「我們這裡上等房最安靜,每天五兩銀子,押金十兩,先付賬,後住店,概不賒欠!」
每天五兩?你丫當自己這破地方是五星級賓館呢?一顆星一兩?靠!老娘現在就是身體條件不允許,不然非得跳起來好好拾掇拾掇你丫的,你丫就是看我們穿得寒酸,料定了我們住不起,才漫天開價,整個兒一狗眼看人低!
我拉了拉慵的袖子,小聲道:「咱換個地方住去,不花這冤枉錢!」
「不,我們就住這!」慵說著甩出一個金錠子,扔在櫃檯上。
「這個夠嗎?」
我和掌櫃的同時瞪直眼睛,他是沒想到其貌不揚的慵出手會這麼闊綽,我是沒想到小氣鬼慵會突然變得這麼大方。
「夠了,夠了!」
掌櫃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屁顛顛的從櫃檯後面繞出來,熱情洋溢的叫來店小二,讓他領我們上樓,還囑咐了好幾遍一定要找最好最好的上房。
進了屋子,他輕輕把我放在床上,彷彿我是泥捏的,紙糊的,稍微用點力氣就會碎掉。
我伸手撫上他的額頭,納悶兒的問:「冷風吹多發燒了?還是吃壞東西食物中毒了?」
他溫柔的掃了我一眼,心疼道:「你得好好休息,不能再顛簸了。」
我咧開嘴,笑得跟一蛤蟆似的,「您可別對我這麼好,奴家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受不了,受不了!」
「閉嘴!」他瞬間恢復正常,開始噴火。
「對嘛,這才是你嘛!把閉嘴兩個字說得像吃飯一樣簡單,而且鏗鏘有力,驚天動地……唔,咳咳!」
一個東西丟進我嘴裡,差點兒把我噎死,涼涼的口感入嘴即化,帶著淡淡花香的甘甜絲絲沁入唇舌。
「你給我吃的什麼糖?」我砸吧砸吧嘴,品著味道,「不錯,再來一個!」
「把你毒啞的藥!」
「……」
當然,我沒有被毒啞(老娘還要用這三寸不爛之舌去騙美男呢),那種涼涼的小藥丸,他每天都會給我吃一顆。過了幾日,我的傷口竟以驚人的速度長肉結疤;又過了幾日,我居然可以自己下床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成這樣,真是個奇跡。
我不禁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便問道:「你是大夫?」
「我只給馬兒治過傷,算大夫嗎?」
暈,敢情兒他一直把我當牲口治呢!
「你也給馬兒吃糖?」我又問。
「閉嘴!」
「最後問一句,你下回能不能換一個詞兒?這『閉嘴』聽得我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閉嘴!」
「……哪怕你換成『住口』或者『收聲』呢?」
「閉嘴!」
「……」
瀛城
血戰過後,到處是橫陳的屍體和殘肢的碎塊,放眼望去,滿目瘡痍,一片狼藉,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太子殿下,叛軍已經逃入西南峽谷,我們要不要乘勝追擊,將叛軍徹底剿滅?」
澹台澈黑眸微瞇,掃了一眼遠處山谷,冷聲道:「不要追,提防有埋伏。」
「那……」呂晉中遲疑道。
「鳴金收兵!」
回到城中,澹台澈退去一身戰甲,背著手來回踱步,冥思苦想,越想越不通,越想越迷惑。
幾次交鋒,御蒼穹都沒有露面,他的軍隊也一反常態,全無鬥志,好像在迴避與自己正面接觸。
開戰這麼久,他的糧草和兵力應該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他為什麼不著急?
他彷彿是有意保存實力等待著什麼,難道他在等待一個有利的時機?如果真是這樣,他等待的那個時機又是什麼?
正想著,外面有人通報。
「太子殿下,危斯將軍求見!」
澹台澈心中一驚,頓住腳步。
危斯怎麼會來這裡?他不是應該在皇宮裡保護月牙兒嗎?莫非是月牙兒出了什麼事情?
「讓他進來!」
危斯風塵僕僕走進來,還沒來得及行禮,就被澹台澈一把抓住胳膊,追問:「月牙兒怎麼了?」
危斯身子一僵,滿面愧疚,看得澹台澈更加心驚膽顫,頭腦發熱,嗡嗡作響。
「快說!月牙兒到底怎麼了?」
「太子妃……被人從宮中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什麼人劫走了她?」
「是秦箏和席水默!」
澹台澈這才穩住心神,放開危斯,逐漸恢復以往的冷靜,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問道:「月牙兒真是被劫走的嗎?」
危斯臉上微微變了變顏色,卻沒有逃過澹台澈的眼睛。
澹台澈盯著他,唇邊勾起一絲苦笑:「危斯,你是在維護月牙兒,還是在維護我的顏面?」
危斯心頭一緊,俯身跪倒,大聲道:「屬下失職,沒有保護好太子妃,還請殿下責罰!」
「責罰就免了……看你也傷得不輕,去好好休息吧!」
澹台澈說完,危斯卻沒有動。
「還有別的事?」
「屬下這次來,除了尋找太子妃,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危斯頓了頓,繼續說道:「四殿下帶兵返回皇宮了!」
澹台澈皺了皺眉頭,問道:「四弟回宮是父王的旨意?」
「不!」危斯面色凝重的說道:「聖上抱恙臥床,是錦妃娘娘以床前盡孝的名義,招四殿下回宮的!」
「你說父王病了?我為什麼毫不知情?」澹台澈詫異道。
「虛丞相說,怕您知道了無法專心作戰,才故意封鎖消息。」
危斯站起來,走到澹台澈身邊,眼中透出擔憂。
「聖上抱恙,您在外面討伐叛軍,現在,朝政大權完全由虛丞相一手掌控。」
澹台澈目光一沉,「你想說什麼?」
「四殿下在這個時候突然率重兵回宮,您就一點不覺得可疑嗎?」
三兒小語:這個四殿下,親們看完可能會有點迷糊,因為前面他只被一筆帶過,並沒有真正出場。三兒在這裡註明一下,四皇子澹台淵,錦妃虛清顏的兒子,虛丞相是錦妃的爹,也就是玄武王的岳父。如果親們還不明白,可以翻回去看看第五十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