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黃葉,山樹參差,藺慶一夜不停的在山間尋路,直到東方泛出魚肚白,才隱隱覺得汗水早已浸濕了背脊,背上的秦箏斜斜欲掉。
挑一處草葉厚實的平地,藺慶將懷中昏迷的雲漓輕輕放下,解下背上秦箏,初覺得渾身力竭,禁不住氣喘的靠在老樹下。雖是恨不得就此打上個盹兒,總是心中不安,連著兩天沒有進食,如此疲累交加竟也不覺飢餓!
只是稍作停留,藺慶替雲漓查探了一下脈象,心中頓時激靈起來,她的脈象若有若無,面紗的血跡略有乾涸,也淺淡了許多。瑩白額際,睫毛微顫,只覺得她手指比之先前更是陰冷,藺慶心中糾結,慌亂不已!
四下看去,也不知身在何處?藺慶重又縛上秦箏,抱起雲漓,只覺得她渾身透露著陰寒陣陣,循著山路奔去,比任何時候都希翼著能見到人,找個高明的大夫醫治!
藺慶不停的沿著山路奔走,心中卻是紛亂不已,他只道絕對不能讓她死去,一時間無以復加的心悸。只見越走山澗越是險峻,岔路之多數不勝數!心知此刻只有循著大路走才是上策,已經顧不得遇上黑蛟門等人!
日漸正午,藺慶竟又走到一個三岔路口,這次的路口有著三條同樣大小的路徑,一時間不知道哪一條才是正確的下山之路,恍惚間又覺得懷中的雲漓體溫又正常了一些,沒有那麼寒冷,她的眼眸也不再顫動,心下也略有安心……
隱隱似乎有聲音自山路上傳來,藺慶戒備的側身進到草叢之中,山路上下來的兩個人影越來越近,卻是手持鐮刀,背負柴木的兩個樵夫。
藺慶心中一喜,忙站到路邊。那兩個樵夫一老一少倒像是父子,見到藺慶懷抱一女子,也是側目看來。藺慶忙謙和道:「老丈,在下迷路在此山中,請問何處能找到大夫?」
兩個樵夫倒是沒有什麼戒備神色,尤其是年長的樵夫面色慈和,只聽少年先道:「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是不是這山上的香客?大夫得鎮上才有啊!」
年長的樵夫點頭道:「我們山裡人家,平日病痛都是自己置弄些草藥的!看公子懷裡的姑娘傷勢不輕啊,這附近大夫可難找啊!」
藺慶忙道:「如何才能找到高明的大夫?是要到楚州街道上麼?」
兩個樵夫都是一愣,老樵夫道:「公子難道不知道此地是潯陽地界麼?怎會是楚州呢?」
藺慶聞言很驚異,沒想到自己一夜下來已經到了潯陽了,隨即一喜道:「那麼老丈,此山可是匡廬麼?」
少年奇異道:「你上了匡廬山,竟不知道嗎?」
那老樵夫也是驚歎道:「看來公子是從楚州沿著山麓到此的,這匡廬山麓如此艱險,這姑娘可是因此摔傷了麼?」
藺慶不想多做辯解,任由樵夫誤會也好,心下有了主意,急道:「請問老丈,這裡到華嚴寺如何走?」
那老樵夫忙點頭道:「對對對!華嚴寺的師太們慈悲為懷,公子去找大夫還不如去找她們求助,看天色要下大雨了,公子不如先找個地方躲雨吧?雨停後,你沿著東邊一直走,走到一個岔路時,往南岔路往山上走一個時辰就到了!」
藺慶稱謝後,忙轉身往那東邊行去,身影很快便隱沒在山中,直看得兩個老少樵夫怔愣半響,他們如何能知藺慶已經疲累交加,只是強撐意念奔走,此刻更是心急如焚,如何能再顧及其他!
鐘聲在山間悠遠的長鳴,越是接近那青山古剎,山景越是秀美。此刻,天上的秋雨飄灑下來,不知是山雨衝散了香客還是怎的,此時廟前空曠,並無人來往!廟門也是緊閉,用力敲響廟門上的銅環,不知是否雨水太大,淹沒了銅環的響聲。
良久,才有一個小尼撐著油紙傘開了廟門,她一看到坐倒在地的男子渾身被雨水浸透,身上的外衫蓋在懷中女子的身上,褲腳早已被荊棘劃的破爛,亦有很多血痕!心中一慌,忙轉身奔進佛殿,呼喚著師父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