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無眠。南宮彥派人將一切都處理了以後,並將風離移到了另一處宮殿,依舊是重兵把守。
「來人,快來人,我要見太后,我要見太后!」風離在殿中來回走著,幾近崩潰的腦子裡,突然想起了曾經太后給自己的那三顆明珠,她曾說過,有這三顆明珠,就可以答應自己三件事的。
可是,她現在不能出去,根本沒辦法見到太后。喊的聲嘶力竭,終於累了。她頹唐地坐在大殿中間的冰涼宮磚上,看著夕陽漸斜,心灰意冷。
晚膳被宮人送過來,她也是一動不動。直到不知何時,殿外侍衛和宮人低聲恭敬地喊著:「公主殿下萬安。」她才驀地驚醒,抬頭,安寧公主纖秀的身姿剛好出現在殿門口處,緩步踏了進來。
風離呆滯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立即起身,奈何坐的太久,腿腳都酸麻了,而且一天未進食,頭暈目眩,差點又要倒下。南宮安寧一臉擔憂,連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阿離妹妹,你沒事吧?」安寧公主見她臉色蒼白,便蹙起彎彎的秀眉,憂心地問道。
「安寧姐姐,你要幫幫我,我快要瘋了。」風離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急地懇求道。
「我近日陪著母后出宮祈福上香去了,回來都聽說了這些事,皇兄的做法,是有些過了。」安寧扶好她,柔聲地道。
「安寧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風離眼裡含著淡淡的淚花。如今,這宮中,也只有安寧公主,能讓她有一線希望和溫暖的感覺了。
「可是,我也勸不動皇兄啊。今天來這裡見你,都是央求了好久的。」安寧說罷又輕歎一聲:「王兄一向都是溫和通融之人,此次不知怎的,態度居然如此強硬。」
「我知道,我不為難你,你只需幫我帶幾樣東西給太后,便可以了。」風離道。
「這個沒有問題,你要我帶什麼?」安寧問道。
於是,風離便將那三顆明珠交給她,然後,咬破手指,又寫了一份血書,三個請求。安寧蹙著眉頭,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點頭,安慰了她一番,便去了太后那裡。
當夜,太后便將南宮彥喚了過去,拿著那份血書,遞給他,然後歎息道:「彥兒,你一向是冷靜睿智的孩子,今次為何這麼不理智呢?」
「母后……」南宮彥拿著那張血書,眉頭緊皺著,卻又欲言又止,黑眸裡光芒微黯,死死地盯著那血書上殷紅的觸目驚心的字跡。
風離在血書上,寫了三個請求。其一,將南宮麒厚葬,以舊太子身份,斂入皇陵。其二,請皇上以後寬愛臣民,仁義治國。其三,放她離開,和親北國。
「南宮麒已經死了,如今你的皇位不存在任何威脅,將他厚葬入陵,完全可以。」太后望著他道:「第二條也是正常請求。至於第三條,百年太平,是天下大事,母后不能任你衝動胡來,風離和親之事,就這樣定了。你下旨封她一個公主之名,和親北國。」
南宮彥還是定定地望著那份血書,抿唇不語。那血紅的字跡,字字驚心,在昭示著她想離開的心有多麼的堅決。阿離,阿離,你對我已經沒有半點情分了嗎?
「彥兒,天下為重。母后不知你什麼時候,竟對她起了心思,但是,你走到今天不容易,一定要慎重考慮。」太后望著他,深深勸告:「況且,你對她,只是單方面一廂情願,她若是對你有意,何苦寫下血書,要求母后兌現當日諾言?」
南宮彥緊緊揪著那張血書,揪的那錦帛幾乎破裂,眸光閃爍著,看不清楚心中所想。
「長痛不如短痛。你是一朝帝王,萬民景仰的天子,要拿得起,放得下。紅顏禍水,這樣的女子,得不到,便是禍害。若不是北國皇帝要求她去和親,母后若是早些知道你的心思,恐怕會想辦法除去她。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聞言,南宮彥目光猛地一滯,沉默許久,終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風離所住宮殿,附近的侍衛全部撤走。然後,聖旨昭告天下,封風離為皓月長公主,於十日後,以公主之儀,和親北國。
*
皓月當空。終於不再被軟禁了的風離,臉上才有了笑容,與南宮安寧在御花園中散步談心。
「阿離妹妹,這次要嫁人了,不知你那夫婿,北國皇帝,是怎樣的一個俊秀男子。」安寧為了緩和她這些日子的鬱悶,也開起她的玩笑起來。
風離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赧顏地低下頭,輕聲道:「其實,我……見過他。」
「見過誰?」南宮安寧猛地醒悟過來,不敢置信地睜大美目,問道:「你是說,你之前見過北國皇帝?!」
「嗯。」風離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安寧緊緊盯著她,瞥見她尷尬的神色,便有些瞭然,笑問:「如此說來,你並不排斥他,他人很不錯吧?」
風離臉色更紅,垂目頷首。
「那可真的是天賜良緣啊!」南宮安寧歎道。「我之前還惋惜將你嫁去異國,嫁給一個陌生人,怕你會受委屈呢,如此看來,倒是不用擔心了。」
「其實你也見過他的,就是我帶你出宮的那次。」風離輕聲道。
「啊!難道是大街上遇到的那個?」安寧輕呼一聲,然後看到風離羞赧的神色,又笑了起來:「我知道了,看來,你去北國,還如了你願了。」
「你還敢笑我?上次帶你去無涯谷,你還不是看君無涯看的眼睛都直了!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對他有意思,芳心暗許了?」風離被她說破心事,有些急了,便也笑話起她來。
聞言,安寧秀美的臉,頓時通紅了,輕嗔一聲:「你胡說什麼,才見過一次面而已。」
「見過一面又怎樣?你若是喜歡他,我幫你們撮合撮合。」風離瞧著她雙頰嫣紅,心也愉悅起來,所有不快都拋開了,笑道:「我跟他很熟,你說說嘛,說不定我真的能促成一段佳緣呢。」
「阿離,我不理你了。」安寧輕輕一跺腳,捂著發燙的雙頰,跑開了。
「我是說真的啦。」風離笑著追了過去。
「不理你了,阿離太可惡了!」安寧笑著跑的更遠。
「真的,真的!」風離追了上去。兩個女子在月下的花園中追逐,嬉笑著。
不遠的花樹下,南宮彥一身明黃袍子,靜靜立在那裡。望著潔白月華灑了一地,兩個纖秀的女子越跑越遠。他抬頭,望向夜幕,輕輕歎息。
皓月長公主。皓月,皓月。從今以後,當我抬頭望向長空明月時,那皎潔的月兒,便是你,便是我思念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