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一夜無眠,決定了的事,我便不會再往後推脫。收拾了簡單的行裝,早早地便在蘇櫻的陪同下出了城門。高大的城樓矗立在背後,我停下腳步,回過頭去,一切的一切,就讓它都埋藏在這裡吧。
「以後,再回來。」蘇櫻拉著我的手強笑道。
回來?我都不知道這一去會是如何?我轉回頭,初陽下蘇櫻的臉更顯嬌柔,我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喃喃道:「櫻櫻姐姐好美,我要是男子多好啊,那就娶了姐姐,我們一起去過平靜安寧的生活了。」
看著我一臉的癡迷,她不禁笑了,傷情的氣氛頓時減弱不少。
「小丫頭,就你會說話。」她說著使勁攥了攥我的手,那深切之意滿是不捨。
我笑了。「姐姐回去吧,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就讓姐姐再陪你走一會兒吧?」
我點點頭。兩人攜手繼續向前行。來亦來,聚難聚,我心中一時感慨,不禁開口道:「姐姐,我給你唱首歌吧?」
「好。」
「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世的我/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風流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獲取剎那陰陽的交流/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本應屬於你的心,它依然護緊我胸口/只為那塵世轉變的面孔後的翻去覆雨手。」
心情沉沉,便想到了這首歌。兩個人踏歌緩緩而行,過多的卻是感慨。一曲終了,正想叫蘇櫻回去,卻聽見身後馬蹄聲由遠漸近。這麼早,也有人出城嗎?停下腳步,好奇地回頭去看。馬上之人,容貌熟悉,是他?那日守護在皇上身邊之人。如果不是當時他出手極快地制服了子恆,我也不會對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馬兒在我們身邊勒繩而止。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從馬上翻身而下。
「水姑娘請留步,皇上有東西讓我交付於你。」他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封袋遞到我的面前。我猶豫著伸手取過,正要打開,聽他又道:「皇上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姑娘。」
「什麼話?」我下意識地問。
「皇上說,世間多坎坷,人間多善惡,讓水姑娘自己珍重。下臣已經把話帶到,就此告辭了。」他說完,向我一輯,轉身上馬,策奔而去。
我與蘇櫻呆呆地看著馬兒向著來時的路跑遠,然後又疑惑地對視片刻,才想到把手中之物打開。費勁地拆開袋口,卻從裡面倒出一個新奇之物。
這是一個寬約寸許如護腕式的手鐲,鐲子的材質不是燦金的,更像是青銅之物所造。仔細看去,鐲子外圈上刻著許多奇怪的圖案。舉過去,和蘇櫻兩個人看了半天,也沒弄清上面刻著什麼。
「這個,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平安符。」蘇櫻猜測道。
管它是什麼,只要不是讓我回去的聖旨就好了。伸手把鐲子套在手腕上,卻極其合適,反正也不礙事,就戴著它好了。
「看來,皇上還是對你念念不忘。」說到後來,蘇櫻便又打趣道:「他對你不錯。」
我看著她笑了笑,不可置否地聳聳肩膀。對我不錯?呵,這個世上,只有子允的愛是極其寵溺的,還有誰會像他那樣寵我疼我?腦中一閃想到平之,他的愛太博大,太寬厚了,他不會狹隘到寵一個人會不顧天下百姓,但是這也正是我欣賞他的地方。愛上一個人,並不是因為他喜歡自己,而是愛上一個人的品質和性格。在平之身邊那種溫暖的感覺,竟讓我覺得那是十分神聖的。
「漠妹妹。」
聽到蘇櫻叫我,我回過神來,嫣然一笑道:「姐姐也回去吧,馬車在那邊等了許久了。」
蘇櫻眼含淚光,戀戀不捨地點點頭。我回她一笑,笑容裡多有豪邁之色。再怎麼不捨,終是要離去,正所謂「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強忍著眼淚扭過頭來,快步走上馬車。隨著馬車上「啪」的一聲鞭響,馬車絕塵而去。
終於還是忍不住地掀開了馬車上的布簾,蘇櫻漸漸模糊的身姿仍是柔美飄逸地站在那兒,我的眼淚終是遺落滿腮。狠下心放下車簾,縫隙間卻猛然瞥見遙遠的樹下那清瘦俊雅的身影,清晨的冷寂使得那個身影顯得如此孤單和落寞。正如同當時看到的那個高高在上的背影一般。原來,他還是來了。就知道自己的行動瞞不過他。歎了口氣,將自己嚴嚴實實地遮擋在了馬車中。想想若不是子允,他恐怕終究不會釋懷。
閉上雙眼,過往不願再去想。只在心裡祈禱能快快見到平之,看到他平安無事,看到他依舊明朗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