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花葉凋零,只庭院中幾處野菊搖曳生姿,顯得院落極其蕭瑟。傷情一生斷難望,不知心中牽念之人,在另一個時空裡,過得還好嗎……
「漠妹妹,你身體剛好,還是回屋裡休息吧。」
思緒而止,我努力展開一個笑容,回過頭去。那玲瓏的人站在我的面前,纖細的身體,著一套淺綠色的羅衣長裙,手中捧著一件淡粉色的絲絨針珠霞披,唇邊勾起一抹笑意,眼裡正透出一種關切。
皇上沒有對子允失言,回宮後便下旨撤了我的郡主之封,想要安排我的住宅,卻被我婉然拒絕。皇上眼中的情愫,再不像以前一樣深遂,反而更加明朗起來。只是這份明朗,卻透著釋然。既然他能放我離開,自然對於這份感情已經看得透徹了。
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出了宮門,想起了初進皇宮時的新奇,可是現在,竟連回頭再看一眼皇宮的興致都沒有了。滿心疲憊,只想能盡快到平之身邊去。只不過,那一場心碎的生離死別,已經把我全身的力氣都消耗盡了。在跨出宮門的那一刻時,我已經支持不住,整個身體慢慢倒下的時候,一個略微熟悉的臉孔迎上了我——我真沒想到,子允為我做的竟然還要多。
蘇櫻,我沒想到自己和她還會有交集。當我醒來之時,她已經不眠不休地照顧了我三天三夜。懷著另一份感動的心情,從她嘴裡,我又瞭解了子允的另一份心意。子允暗中救出蘇櫻,蘇櫻暗中相助於子允,才使得山巔之日,不會永劫不復。若不是子允平日對蘇櫻的恩惠,她今日也不會在我困難之時伸出雙手援助。她,已經不再是「輕煙樓」之人,自從那日子允把我從子恆面前帶走後的第二天,她已經是自由之身。沒有人要求她做什麼,她只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主動要求為子允做內應。而子允最後一次的囑托,是叫她好好地照顧我。
幾日的昏迷,思想的穿越,我已經明白了宿命的些許,只是期盼著子允,能過一種快樂平靜的生活,而不是永遠活在痛苦之中。本想一個人靜靜地想想子允,卻被蘇櫻無微不至的關懷所擾,思想只好回到現實中面對。
「櫻櫻姐姐,這些時日以來,把姐姐累壞了,姐姐才應該多多休息才是。」這是出於真心的一番話語,在這裡,能以朋友的身份如此照顧我的,只有她一個人。
蘇櫻淺笑,舉手把霞披覆在我的肩頭,飄然坐在我的身邊,柔聲道:「漠漠,是不是又在想晨郡王了?不要多想了,你過得開心,才是他最大的心願,你老是這樣,他若是有知,又怎麼能安心呢?」
看著她那親人般溫暖的目光,我不覺心裡一悲:「櫻櫻姐姐,我的心好痛。」流淚,抽泣著伏在蘇櫻肩頭,許久以來的壓抑全部都釋放出來,那一刻,我放下了任何顧忌。蘇櫻溫暖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後背,讓我心裡湧起一股溫暖。
釋放了好久,我才抬起頭來。蘇櫻用手帕輕輕拭著我臉上的淚痕,安慰道:「好了,好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不是還有你的目標嗎?你不想去找顏將軍了?」
我點點頭,她的話,讓我從心裡又升起另一種希翼。平之,我馬上去找你,等我……
雖才到金秋時節,但是天氣卻已經極冷。在蘇櫻的關切照顧下,我足足休養了半個月。這期間,皇上也曾賞賜許多金銀之物,但都被我斷然回絕,遣來人帶了回去。皇上也不惱,只是送金銀珠寶的人來得次數越來越少。這樣,我的心才越來越安定,只是心裡的盼望已經越來越急切了。
一天吃過飯後,蘇櫻談起在「輕煙樓」初見一事,我不禁笑得開懷,她佯惱,不停地數落我。兩人談笑間,我不自覺的又想到了子允,神情一黯。她明白了我的心思,便也不再玩笑。沉默良久,我開口告訴她我要去找平之了,然後指著胸口又說,這裡已經開始著急了。她打趣地笑了笑,復又沉默。再抬頭時,眼裡閃著一份堅定,她要陪著我一同去找平之。
我知道,她是一直念著子允的恩惠不肯放下,在「輕煙樓」這麼久,她其實最是嚮往一種寧靜安定的生活了,我又怎麼忍心讓她的心願落空。一個人來的,就要勇敢地一個人面對一切事情。我告訴她,她要為自己的生活打算,不能只為別人活著,如果別人為你做了什麼,那也是想讓你過得快樂,而不是想讓你想著怎麼去報恩。然後我們兩個人就一直沉默著,彷彿那離別的悲傷已經滲透進了我們彼此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