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受過很多的苦麼?不自覺的撫著臉上那道深深的傷痕,眼裡掠過一絲殺氣,馮盈雪害怕他在問下去,怯怯的抬眸,卻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撫著臉上那道傷痕,老實說,那道傷痕很嚇人,特別是他嚴肅的神情的時候,便變得更加詭異。
「很難看,是麼?」餘光掃到她愣神,無名眸光變得深沉幽遠,語音中甚至帶著微微的悲涼,彷彿他知道這話的答案,莫名的有些期待。
馮盈雪立即搖了搖頭,「不會,怎麼會難看呢,無名哥哥在雪兒心裡,一直都是最好看的。」
對於馮盈雪的意外表白,無名一點都不增聽入耳中,胸口抑悶得似要窒息,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告訴他,這不是他要的答案,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瞧著他的眉宇越擰越緊,方纔還因著失言而嬌羞的馮盈雪立即不安起來,「無名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雪兒說錯話了?」
癱坐在亭椅上,無名揪心的喚著:「雪兒,雪兒,雪兒——。」
馮盈雪猛然抱著他,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著,他每喚她一次名字,她都會開心的落淚,「若你不喜歡臉上那道傷痕,我有辦法讓他消失。」
任由她抱著,無名緊擰的眉宇卻並未由此鬆開,為何會這樣?他不懂,不懂,既然臉上的傷痕是痛苦的,便讓它消失罷,無名默認的頜首,馮盈雪將他抱得更緊了。
今日的頤王府,有了一絲喜氣,因著王爺不在,害怕讓王妃觸景傷情,袁總管也不敢讓人大肆鋪張,只是很簡單的佈置了一下。
晚膳是用了些心思的,府裡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下人們做起事來好像特別的有勁,夕陽開始西墜的時候,軒轅雲澤與慕容霞帶著亦兒過府,軒轅毅隨後也趕到了。
此時眾人都在花園裡逗著可愛的小郡主,風雪兒眼睛看不見,滿心的心痛與遺憾,可是她知道,如果他在,一定會開心的,所以唇角掛著一抹久違的淺笑,帶著他的那份愉悅靜靜的坐在一旁。
聽著軒轅瑾亦說:「皇嬸,她何這般弱小?」
慕容霞朝風雪兒投去同情的眸光,溫柔的說:「亦兒小時候也跟皇妹一樣弱小。」
「是啊,等日子久了,皇妹也會跟亦兒一樣高的。」軒轅雲澤輕聲的說著。
杜雲裳笑笑,輕輕的搖了搖搖籃,「等她長大了,太子殿下可要好好陪她玩才行。」
軒轅瑾亦點了點頭,「嗯,我會帶著她去讀書,去習武。」
「哈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風雪兒也不禁加大了唇角的弧度,軒轅瑾亦的話,不禁讓她想到了小時候風意軒,也是這般的疼她。
軒轅毅斜眸看向風雪兒,醞釀的許久,還是問了出來,「孩子的名子起了麼?若未取,我這個皇爺爺便要做主了。」
風雪兒沒有說話,杜雲裳含笑接道:「起了,起了,昨日起的。」
「皇妹叫什麼?叫什麼?」軒轅瑾亦著急的問著,又惹得一陣哄笑。
杜雲裳言道:「叫依依,軒轅依依,依依不捨,依然的依。」
名字都是有寓意的,杜雲裳語音剛落,眾人便都明白過來這依依的意思了,周圍一片安靜,還是小孩子眼尖,喚著,「依依,你們看呀,依依嘟著小嘴了。」
「看看,看看,是呀,依依真可愛。」
……
晚膳過後,眾人便離開了。
此時夜深人靜,風雪兒毫無睡意躺在床上,想著女兒的名字,依依,依依,你可知道母妃為何給你取名為依依?
掀被下榻,打開了房門後,身置院子裡,皎潔的月光洩了滿庭,周圍的樹植都披著盈盈的白光,淡淡的光蘊映在她的臉上,美極了。
捋下無盡的思緒,輕輕的歎了口氣後,轉身欲回房,剛抬步,卻在空氣中聞到一股香燭氣息,心下微怔,隨即泛起狐疑,身子轉旋,朝著香燭氣息飄來的方向走去。
佛堂裡,赫然擺放著軒轅冷昊的靈位,這都是軒轅毅下旨瞞著風雪兒所為,因為她眼睛看不見,倒也是很輕易的朦混過來了,府裡的人都感動王妃的癡情,卻也同情王爺死後連個靈位都沒有,不想讓他魂無所依,便都似約好了似的,緘口不提此事。
今日是小郡主百日誕辰,袁商忍不住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王爺,便趁著王妃熟睡之後,寅夜為他燒些紙錢,「王爺,小郡主可愛極了,非常的健康,長得跟王妃一模一樣,可惜了,您看不到,王妃日夜思念您,老奴看著心痛啊,您若在天有靈,就給王妃投個夢去罷,讓她早日從打起精神,好好將小郡主撫養長大……。」
袁商在佛堂裡老橫縱淚的說著,守在門外的兩個執事對於突然出現的王妃,已是嚇得目瞪口呆,言語不成。
聽著袁商的話,風雪兒臉色驟冷,彷彿又聽到了胸口在滴血的聲音,沉了聲調,看不見的眸子裡升起兩團冰火,陰冷的言道:「袁商,你好大膽子,我的話你沒聽到麼?竟外敢私自給王爺設靈位,你嫌命長是不是?」
身後突然響起了風雪兒的聲音,袁商大驚,急忙起身走到院子裡,看到了王妃那張怒不可洩的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那兩個執事也一併跪在地上,聽著袁商哭著說道:「王妃,王爺已經去了,求你接受現實吧,給王爺設個靈位,是不想讓王爺魂無所依呀。」
「住口——。」風雪兒壓抑著抽痛的胸口,為何總是要在她的傷口上撒鹽?真的想讓她絕望麼,「本妃不止一次說過,王爺沒死,哪兒需要什麼靈位,你如此忤逆本妃的話,是不把本妃放在眼裡是不是,王爺不在,難道你一個奴才還敢欺到我頭上不成?」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王妃將話說得太嚴重了。
「把王爺的靈位給我。」風雪兒顫抖著聲音說。
袁商疑惑的望著她,不明白她要王爺的靈位做什麼,愣神之際,又聽到她陰沉著聲調說:「愣著幹什麼,快去。」
袁商反應過來,進屋將軒轅冷昊的靈位抱了出來,風雪兒已伸出了手,袁商小心冀冀的將靈魂放在了她的手上。
好冷,痛徹心非的寒意無情的侵襲了全身,他的身子一向都是最溫暖的,彷彿懷裡還有著他的體溫,這塊小小的靈位,如此的冰冷,怎麼會有軒轅冷昊的靈魂?凝集真氣於掌中,瞬間粉碎了軒轅冷昊的靈位。
「王爺——。」袁總管一聲淒喊,「王妃,你不能這樣殘忍呀,王爺的靈位毀了,他的魂魄會無家可歸的呀。」
「住口——。」風雪兒再次怒道:「袁商,我敬你是府中老人,但也是個奴才,此次看在王爺的面上,便不再追究了,若再讓我知道你私給王爺設靈位,小心本妃趕你出府。」
丟下這句話,風雪兒轉身離開了佛堂,迴廊裡,撫著廊柱,一口殷紅噴出,這撕心裂肺的痛苦讓她快要堅持不住了,淒然的癱坐在地上,垂落胸前的髮絲都帶著傷感,眼睛陣陣的澀痛,嘴裡不停的呼喚著,「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昊,你為何還不回來,為何還不回來?」
無名猛然的睜開眼睛,方才夢裡出現的那抹模糊的女子身影到底是誰?為何總是在他夢裡出現?他看到那女子在喊他,卻聽不清那女子喊的什麼,只看到她的身影漸漸被一層絕望給籠罩著,而她還在做著掙扎,驅趕著那靠近的絕望,她好像一直捂著心口,是在心痛麼?為什麼看到她的模樣自己也會不由自主的捂著心口,而心亦是痛的。
睡意全無,掀被起身,臉上滑過一瞬間的冰涼,用手輕碰看在眼裡,竟然是冷汗,蹙眉走到窗前,推開兩扇窗欞,望向天空亂顫的繁星,迎著輕輕拂面的夜風,涼涼的,卻並未讓人越來的清醒,反到是讓人越發的不安與糾結。
兩年之後……
玉臨國皇城沁香閣門口,一輛馬車緩緩的停下,趕車的老者前去叩響了大門,裡面傳來個一個不耐煩的聲音,「誰呀,誰呀,大白天的敲門。」
門被打開了,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兩看到敲門的老者時,言道:「大爺,你沒來逛過呀,咱沁香閣白天不做生意,您要有心幫襯,晚上來行不?」
老者不是來幫襯的,說道:「請問你們這裡的蘭媽媽在麼?我家主子想見她。」
「你家主子是誰呀?」中年男子問著,隨著老者指出的手看過去,俗話說人看衣裳,馬看鞍,瞧著這輛豪華的馬車,中年男子料想定然是非富即貴,得罪不起的大戶,方纔還不悅的臉,立即換上了諂笑,「稍等,蘭媽媽怕是這會兒還未起呢,我這就去叫,稍等。」
馬車裡,紅眸的老人懷裡抱著一個約莫兩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安靜的在他懷裡睡著,恬靜的模樣直叫人歡喜,紅眸老人看著一旁美得縹緲虛幻的女子,歎息著問:「你就是將她送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