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宵沖外朗聲道:「忠叔,若遇到人家,馬車停一下。」
「是,主人,駕——。」
馬車行駛了一段路程後,還真讓趕車的忠叔找到一戶農家,此時馬車停在了院子裡,忠叔已跟站立在一旁的農婦交待了事情的原由,給了她一錠銀子,她便爽快的應下了,畢竟換一下衣服就能換一錠銀子,這種等於白撿銀子好事能不答應麼?
忠叔掀開了帷簾,王九宵先跳下了馬車,看到一個生著紅眼睛的老人下得車來,農婦自是嚇了一跳,一旁玩耍的孩子嚇得直往她身後躲。
當風雪兒蹌踉著步伐扶著王九宵伸來的手落車時,比起紅眼睛的老人,農婦更覺得眼前的女子更讓她錯愕得動彈不得,這那是生活在塵世的人,塵世的人絕不會生得這般好看,好看到她都不知要如何形容,只知道從看到她開始,自己的眼睛似長在她身上一樣,捨不得移開目光,生怕看漏了什麼。
風雪兒臉色蒼白,長時間的坐車讓她本就柔弱的身子似要虛脫了,寒風揚起她的青絲拂過雪白的面頰,若那瞬間的擰眉,就美得妖冶窒息。
王九宵握著她的手,手心裡的虛汗讓他著急起來,得快些到楚府讓她好生休息,朝那驚呆愣神的農婦朗喊:「快扶她進去將衣裳換了。」
農婦驚醒了過來,急忙上前扶住風雪兒無力的身子,卻不敢抬眸,害怕自己再次讓她的身影給吸引。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王九宵與忠叔兩人在院子裡不時的來回渡著步子,王九宵不耐的嘟了起來:「換個衣裳也要這麼久麼?」
少頃,陳舊的木門被打開了,農婦走了出來歉然的看向王九宵說:「對不起這位老爺,小婦人不知道該怎樣給小姐梳頭髮。」他丈夫的頭髮都是隨便綁一下就行了,可是現在拿條相較之下很細的結帶給她,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替她梳理。
「衣服穿好了?」王九宵板著一張臉問。
小婦人連忙的頜首,王九宵從她身前走向,踏進了屋子。
風雪兒坐在桌台邊的長凳上,一頭似墨青絲飄逸柔順的垂在身後,自己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顯得那樣的不協調,卻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
結帶與木梳在桌台上平靜的躺著,臨近處還有一支翠綠的玉簪,他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便插於發間,想來定是重要之物罷。
拿起木梳梳著她柔順的絲發,王九宵還真找到一絲做父親的感覺,不由得笑起來,「女兒現在變成了兒子,如果江湖上知道我王九宵有這麼俊的一個兒子,上門提親的人一定會把我瓊花谷的花都給踩死。」
不禁一笑,也許有這個『爹爹』,自己往後的日子便不會那般靜謐了。為她繫好結帶,王九宵輕輕的撫起身,滿臉的慈笑,滿意的說:「瞧瞧我女——兒子,多俊啊,肯定比楚府的楚豪的兒子楚玉林俊上個千百倍。」
看著他得意的炫耀著自己,投去不解的眼神,王九宵說:「楚玉林是楚豪的兒子,每次去的時候他說他兒子有多好多好,現在我也有兒子,而且還是個比將他兒子比下去的兒子,真是太好了,我們快走,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楚豪那老頭子吃驚的表情,哈哈哈——。」
直到馬車揚塵離開了好一會兒,農婦才從方才突如其來的插曲中清醒過來,孩子搖著她的手,眨著天真不黯世事的眼睛甜甜的問著:「娘,為什麼姐姐變成哥哥了?」
農婦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解釋,只得彎下腰笑著說:「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孩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農婦又說:「去地裡看看你爹的活幹完沒有,讓他回家用晚飯了。」
孩子點了點頭,開心的轉身離開了,只有農婦望著馬車消失的道路又愣了一會兒之後才側身走進了廚房。
接下來的一路之上,王九宵總是樂呵呵笑著,風雪兒當然明白他在笑什麼,定然是在想見到楚府的楚豪時,如何拿自己跟他炫耀罷,現下想來,越來越覺得這鬼醫王九宵似個孩子,都一把年紀了,腦子裡還裝著這些攀比之事,會不會不可思議呢?
倦意襲來,方才讓那農婦著衣一折騰,柔弱的身子更添了一份疲乏之意,倚著窗欞,終是在不知不覺中熟睡了過去。王九宵溫和一笑,拿起了手畔的披風搭在了她的胸前。
寒冷之夜,卻因著連廊簷下高懸的燈籠散發的熱量而有了一絲溫暖,似水的皎潔月色透過窗欞滯停在屋子裡,輕輕隨風搖曳的翠松枝影亦映印在窗欞。
桌台上的燭文有序無序的跳動,毫不吝嗇的將光芒釋放到屋子裡的每處角落,那床榻之上緊閉雙眸似玉雕刻的人兒輕微了蹙了蹙眉,乾涸的喉嚨輕咳一聲後緩緩的睜開了眸子。
看著替代了馬車的陌生的環境,心下有些瞭然,這應該便是楚府了,功力失去後,這不爭氣的身子感覺是越發的不爭氣了,竟在快要到楚府的時候熟睡了過去。
門扉讓人輕輕推開了,風雪兒不知是誰,想動一下卻是全身無力,本能的警惕著床前即將出現的人,待到是忠叔時,微提的心鬆了下來。
「小——少爺,您醒了,老奴聽到您咳嗽了,給您倒杯水吧。」忠叔和色的笑著,忠厚老實的表情讓風雪兒不禁一怔,想到了三年前那個叫做順子的奴才。
風雪兒微頜首,淡淡的說道:「有勞忠叔。」
「老奴先扶您起來吧。」風雪兒躺著如何喝水,只能扶起她靠在床頭才行,伸手時,忠叔道:「少爺,得罪了。」
風雪兒沒在言語,任由忠叔將她扶起靠在床頭後,又看著他側身去桌台上倒了杯水放到風雪兒嘴角說:「少爺,喝吧,喝了喉嚨會好些。」
只覺一股暖流從口而入,緩解了乾渴難耐的咽喉,喝完水,風雪兒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谷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