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寬的身上有沒有穿衣服?」
「沒有。」
「為什麼沒有穿衣服?」
「這——」陳皓又涉及到了敏感的問題。
「你不要有什麼顧慮,從你提供的情況看,你殺害尤大寬,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的反應。但有些細節,是不能省略的。」
「他壓到我身上的時候,一絲不掛。」
尤大寬果然是一個淫棍。
「尤大寬的衣服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藏到後院裡面的水塘去了——壓在了石頭的下面。是事後藏的。」
「誰藏的?」
「是柄權藏的。」
「你們是用什麼東西裝屍體的呢?」
「麻袋。」
「麻袋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麻袋扔進了清水河。」
「把尤大寬的屍體藏到清水河,這是誰的主意?」
「是——是我的主意。跟其他人沒有關係。」
陳皓讓王萍在這句話的旁邊打了一個問號,在他的潛意識裡面,有一個聲音正在告訴他: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尤大寬的墳墓裡面到底埋著誰?」
「是——是三石村的滕三爺。」
果然不出同志們所料。
「你們為什麼要把尤大寬的屍體藏到清水河,然後又煞費苦心地把滕三爺的屍體弄來為尤大寬辦喪事呢?這不是帶著草帽打傘——多此一舉嗎?」
「當時很亂,一家人都沒了主見,心裡面想的就是趕快把屍體藏起來,來不及想其它問題。」
「尤大寬突然消失,你們難道就不怕親戚和寨子裡面的人問及尤大寬,你們怎麼向他們交代呢?」
「這個問題,我們倒是想到了,如果有人問。我們就說他得了肺結核,到外面看病去了。」
「到外面去看病,總不能看一輩子吧!」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應付一下再說,再說,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能有什麼好辦法嗎?」
「你們是怎麼想起在滕三爺的身上做文章的呢?」
「十一月三十一號,早晨,滕家老大來報喪,我靈機一動,就跟著婆婆到三石村去出份子,滕三爺的身高和公公差不多,就是身體太瘦。我們就決定借滕三爺的屍體用一下。十二月二號,滕三爺出殯,十二月三號的夜裡面,我們就去了滕家墓地……」
「你們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我們聽說,尤家和籐家還是親戚。做這種事情,不缺德嗎?」
「當時,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大哥回來說,趙掌櫃已經打聽公爹的情況了,在店舖裡面做活計的古笑天還跑到黑風寨來找他,寨子裡面的人要到醫院去看公公,紙已經包不住火了。」
「參加盜屍的是哪些人?」
「我和孩子他爹。」
「就你們兩個人?」
「是的,我們不想連累其他人。」
王萍在這裡打了一個問號。
「一個女人,做這種事情,又是在深更半夜,你不害怕嗎?」
「事後想想非常害怕,當時,顧不了那麼多了。」
「入殮的時候,為什麼要在尤大寬嘴和鼻子上蓋紙呢?」
「怕別人看出問題來。」
「尤老大和尤老三夜裡面負責守靈,是不是怕別人接近尤大寬的屍體。」
「不錯。」
「尤大寬門牙上的豁口是怎麼回事。」
「門牙的豁口是孩子他爹弄的。「
「用什麼工具?」
「銼刀。」
果然是銼刀。
「尤大寬——滕三爺的衣服外面的罩褂是誰穿的?」
「是我。」
「為什麼不給滕三爺換衣服?」
「事先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再說,沒有人在意死人的衣服。」
「外面的罩褂是什麼顏色的呢?」
「是黑顏色的。」
「是事先準備好的嗎?」
「不是,是老太爺過世前穿的衣服,孩子他爹從後廂房找到的,那是一件長袍,一直到腳面上。」
「滕三爺入殮的時候,也是尤老爹他們負責的,你們難道不怕他們發現破綻來嗎?」
「當時,我們在滕三爺的身上蓋了一床被面,中午幾個抬棺材的喝了不少酒。他們在入殮之前都要喝酒。這是我們這裡的風俗,這樣可以避死人身上的邪氣。」
尤家人想得確實很周到。殊不知,百密一疏,還是讓尤老爹和尤大侉看出了破綻。
從馬小荷交代的情況來看,尤大寬是命犯桃花,死於**。似乎和尤家的寶貝無涉。
「我們聽說,尤老太爺在世的時候,尤家金礦曾經挖到了寶貝。這你聽說過嗎?」
「聽說過,我嫁到黑風寨之前就聽說了。」
「聽誰說過?」
「是我跟她說的,我們村子裡面有一個人曾經在尤家金礦幹過——他是我的本家。」馬大爺道。
「尤家過去是很有錢,但被老太爺和公公敗得差不多了。」馬小荷道。
「此話怎麼講?」
「這父子兩人,風流成性。」
「驢寶的事情,你聽說過嗎?」
「驢寶的事情,就發生在我嫁到黑風寨那一年——是一九六九年。」
「你把知道的情況跟我們說說。」
「一頭公驢生病,後來死了,獸醫在毛驢的肚子裡面發現了兩個小碗大的石頭。」
「你見過這兩塊石頭嗎?」
「沒有,東西被公公收起來了。後來,他又殺了兩頭公驢,有沒有找到東西,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從那以後,不斷有人來找他。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剛才提到,穿在滕三爺身上的那件黑顏色的袍子是尤柄權從後廂房找到的,那間屋子裡面還藏了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進去過,我連後院都沒有去過。」
「老太爺和尤大寬的遺像為什麼不掛在屋子裡面。」
「老太爺的照片沒有掛,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公公的照片不掛……你們看看他配做上人嗎?」
「照你這麼說,你男人兄弟三人和尤大寬沒有一點父子之情了。」
「世上有這樣的上人嗎?」
「後廂房的門為什麼長年鎖著呢?」
「老太太吊死在後廂房,屋子裡面可能還有其它髒東西。」
「其它髒東西,會是什麼?」
「不知道。總之,我一看到那間屋子,心裡面就滲得慌。所以,我從來不去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