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們所知,尤大寬嘴裡面的銅錢是趙仁舉放進去的。」
「這就更古怪了。本來這件事情也應該是我們做的,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等我們入殮的時候,銅錢已經放到大寬的嘴巴裡面去了。這不是一件怪事嗎?這不合規矩啊!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我們這些抬棺材的人幹的。還有一件事情更古怪……」尤老爹猛吸了幾口煙,因為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尤大寬的身上,煙鍋裡面沒有火了。海隊長尤劃著一根火柴,把煙槍點著了。
「尤家人和你們商量過這件事情嗎?」
「提都沒提。等我們幾個抬棺材的人趕到尤家大院的時候,紙已經蓋到大寬的臉上了。我們的事情,除了入殮,就是抬棺下葬。」
劉局長和鄭峰小聲嘀咕著什麼,神情顯得放鬆多了。
「入殮完了以後,在喝酒的時候,尤大侉私下裡跟我說,他在往大寬的手裡塞手帕的時候,發現大寬的手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
「手很小,手指很細。大寬可不是這樣,大寬的手比一般人大,手指也很粗。」
「尤老爹,尤大侉是不是對尤大寬的身份有所懷疑。」
「現在想一想,應該是這樣,他好像話中有話。」
卞一鳴走到李雲帆的跟前:「問一問,尤大寬身上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
李雲帆不得不佩服卞一鳴的思維力,如果尤大寬死於突發事件的話,那麼,是不會有現成的壽衣的——人到一定的年齡,尤其是身體快不行的時候,家人才會為其準備壽衣。如果是蓄謀已久的話,也不可能事先準備好老衣,因為,兇手把尤大寬的屍首藏到了清水河,這說明兇手根本就沒有為尤大寬辦喪事的意思。相反,如果葬禮的主人公不是尤大寬的話,那麼,兇手倒是有足夠的時間為死者準備壽衣,用滕三爺的屍身來以假亂真,是兇手計劃好了的,整個葬禮的過程都在計劃之中,包括壽衣。
「尤老爹,尤大寬死的時候,身上穿什麼樣的衣服?」
尤老爹突然拍了一下大腿——他顯得很亢奮:「我想起來了:尤大寬的上身穿一件藍綢緞棉襖,外面有一件黑絲綢罩褂,滕老三上身穿的也是一件藍絲綢棉襖,但外面沒有罩褂。」
「您能肯定嗎?」
「不會有錯,我記得清清楚楚。要不然,你們再問問尤大侉。」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
「尤老爹,您提供的這些情況非常重要。」
「我們把大寬的屍體抬進棺材的時候,發現大寬的屍體很輕。入殮之前,尤老大就把一百六十塊錢和十六包香煙交給了我,讓我分發給大家。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完事以後做的,這也不合規矩啊!」
「尤老大的理由是什麼?」
「他說,他爹得的是傳染病,如果還是老價錢,說不過去。他還問我,要不要在大寬的嘴和鼻孔裡面塞些石灰,免得參加葬禮的人心裡犯嘀咕。我跟他說,大家注意一點就行了,鄉里鄉親的,又沾親帶故,這樣不好。死者為大,不能這麼對待大寬。」
「尤老爹,尤家的門風怎麼樣?」
「門風?」
「對,我們聽說,尤大寬在婚後第二天就回鎮上去了,即使回來,也是和古月明分床睡覺。這您知道嗎?」
「有這種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啊!」
「古月明經常到懷慈庵去小住,她還經常到龍王寺燒香拜佛。」
「這兩件事情我知道,尤老大的老婆雙雙也經常到懷慈庵住一陣子。」
李雲帆和劉局長、鄭峰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後道:「尤老爹,您在寨子裡面是長輩,女人到尼姑庵裡面去住一段時間,所為何事啊?」
「心裡面有放不下的事情,又不能對外人說,一般都是一些大戶人家的女人,他們經常捐錢給寺廟,尤家和寺廟幾十年的佛緣。在寺廟裡面住幾天是常有的事情。人嘛,吃飽了,撐得慌,就跑到寺廟裡面消化消化。窮人家一般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也沒那個窮工夫。」
古月明和雙雙恐怕不是「吃飽了,撐得慌」那麼簡單。
「我們聽說,尤家曾經在礦上挖到了一個寶貝。有這件事情嗎?」
「不錯,是有這件事情,尤家早些年是靠養驢發的家。後來開了金礦,到尤大寬死後,就不再養驢了,尤家不僅在礦上發了財,尤大寬還在毛驢身上發了大財。」
毛驢又出現了。
「在毛驢身上發了財,養毛驢賺頭很大嗎?」
「養毛驢發的是小財,尤大寬在毛驢身上發現了寶貝。」
「什麼寶貝?」
「驢寶。」
「驢寶?」
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家都不知道什麼叫「驢寶」。
「有一次,大寬家的一頭公驢突然病了,這頭公驢是驢種,專門負責**。大寬請獸醫來看了,一天以後,這頭毛驢乾脆躺倒在地,也不吃東西了,大寬就把這頭公驢宰了,破開肚子,在胃裡面發現兩個碗大的球。據說,那兩個球是比夜明珠還值錢的寶貝。」
「誰說的?」
「獸醫王麻子跟我說的——他和我是拜把兄弟。但大寬沒有聲張,他給了王麻子兩百塊錢,把他打發走了。」
「尤大寬懂這個嗎?」
「咋不懂,大寬跟著他爹養了幾十年的毛驢,都快成驢精了。聽張桂香說,那頭公驢死了以後,大寬一連殺了兩頭公驢。」
「一連殺了兩頭公驢——為什麼?」
「找驢寶唄!」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在大寬過世前三個多月。後來就不斷有人到黑風寨來找大寬,八成都是沖『驢寶』來的。尤大寬死後,尤家就不養毛驢了,一是吃不了那個苦,二是種驢被大寬殺光了。」
「70——12。19」兇殺案的懸念又多了一個,那就是「驢寶」。為此,鄭峰他們專程到省城農科院請教了動物學方面的專家,才知道這個「驢寶」果然不是一種尋常的物件,當然,這是後話,在適當的時候,筆者會仔細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