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得顯果然厲害,收條上的阿拉伯數字和匿名信上的數字果然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秦會計,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收條啊!」陸所長有些吃驚。
「上面有人來,我們就得到麻秀英的小賣鋪賒一些煙酒。付賬的時候,會讓麻秀英寫收條,這樣好入賬啊!」
這些收條都是麻秀英收到賬款之後寫給秦得顯的條子,一作為秦得顯還清賬目的憑證,二作為入賬的依據,當時是沒有什麼發票的。紙條上除了寫清楚了所收賬款的錢數,還在後面註明了東西的名稱和數量,有的還包括用途。
昨天,秦得顯在小賣部拿了一條大運河牌香煙,五瓶二鍋頭酒,麻秀英寫了一張收條給秦得顯。
下面,我們把這張收條展示一下,各位讀者一定能從中看出一點名堂來:
收條
收到秦會計15塊9毛6分,香煙1條,5塊9毛6分;二鍋頭5瓶,每瓶2塊。用於接待公社檢查團。此據。
1973年1月23日 出據人:麻秀英。
在這張收條裡面,有「1、5、9、6、7」等五個阿拉伯數字,和匿名信上面的「1、9、6、7、5」有許多相似相近的地方:收條上面的「日」、「大」和匿名信裡面的「日」和「大」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這些數字和漢字是有規律的:「1」在收筆的時候帶勾;「5」一共有兩畫,第一畫在收筆的時候和第二畫是連筆,不細看有點像「8」,而且「5」的下方不是圓弧,而是直角;特別是「9」和「6」,沒有圓圈,只有三角。「7」的特點就更明顯了,「7」在收筆的時候,也有一個明顯的勾,起筆的橫是斜筆;漢字「日」上寬下窄,最後一筆是點,而不是橫。「大」的第一筆和第二筆是連起來寫的。
難怪秦得顯對麻秀英的筆跡這麼熟悉,麻秀英的字經常在他的眼前出現,
「謝謝你,秦會計,你幫我們解決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李局長,您別客氣,早一點把案子破了,秦家塘人的心裡就早一天乾淨清爽。二貴那孩子,人見人愛,死得太可惜了。還有大貴。」
從秦得顯的言語之中,看不出一點點怨恨秦祥雲的情緒,相反,倒有一些悲天憫人的成分,其中還有那麼點浩然的正氣。
「秦會計,你怎麼一下子就想起了麻秀英?」
「昨天晚上,你們開著車子從玉帶橋上過來,能看見你們公安局車子的人只有她,她的小賣部每天到九點多鐘才關門。能在大徐村的樹林裡面看到花敏,又會寫字的人,除了她,還能有誰呢?你們大概還不知道吧!麻秀英就是大徐村的人。匿名信上說『1967年6月5日下午五點半鐘,有人在大徐村的樹林裡面看見了花榮。』五點半鍾左右,正是麻秀英的男人換她回家吃飯的時間。」敢情秦得顯也是一個愛動腦筋的人。
生活有時候確實很神奇。
秦得顯認定匿名信出自麻秀英之手,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根據,那就是麻秀英用來寫匿名信的紙,這張紙和麻秀英昨天寫給秦德顯的收條是同一種紙——是小學生練習本上的紙。大桌上絕大部分收條用的都是這種紙。李雲帆已經發現了這一點:「秦會計,你是不是看出了這封匿名信所用的紙和昨天這張收條一模一樣啊!」
「不錯,麻秀英一般都是用這種紙寫收條,她的小賣部裡面就賣這種練習本。」
三個人正說著話,大隊部的門被推開了,推門的就是麻秀英。她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門檻,看到陸所長和李雲帆以後,愣住了:「秦會計,你是啥時候到的?我怎麼一點都沒聽見啊!喲,陸所長也在啊!」
「哦,秀英啊!我們剛到一會。有事嗎?」
「沒事——沒事,我隨便看看,你們忙——你們忙。」麻秀英一邊說,一邊退出了門檻。
李雲帆正要過去請麻秀英,沒想到她沒有聽從導演的安排提前走到鏡頭前面來了。既然演員迫不及待地要登台亮相,那就開機吧!李雲帆朝陸所長使了一個眼色。
陸所長心領神會:「麻秀英,你進來,我們正準備過去請你。」
「請我?找我有啥事啊!」
「秀英,來,進來說話,公安局的同志們找你說話。」
麻秀英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和衣角,謹小慎微地走了進來,她的眼睛在桌上停留了好一會,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從她的眼神之中能感覺到,她已經知道公安局的同志要和她談什麼了。
「麻秀英,我們要謝謝你啊!」
「謝謝我?謝我啥?」麻秀英雖然想早一點進入角色,但沒想到會這麼快,他顯然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李雲帆把手伸向陸所長。
陸所長明白李雲帆的意思,他從口袋裡面掏出筆記本,從筆記本裡面抽出那張匿名信,放在麻秀英面前的桌子上:「麻秀英,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我們是會保密的,秦會計也不會說出去,秦會計,是不是這樣?」陸所長之所以說後面這句話,是因為,他看到麻秀英的眼睛正望著秦得顯。
「秀英,你放心吧!你還不瞭解我嗎?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過話。你不要有任何想法,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給公安局的同志,你不是經常說秦家塘有鬼嗎?那就早一點讓這個鬼現出原形來。」秦得顯在無意之中說出了一個事實,鄉親們對發生在秦家塘的事件是有想法的。麻秀英所謂的「秦家塘有鬼」是有所指的,在整個文俊大隊,有兩個地方是信息批發站,一個是六叔公的渡口,還有一個就是麻秀英的小賣部。
「大嫂,你這是做了一件積德行善的好事啊!不但我們要感謝你,秦祥雲夫妻倆要是知道了,也會感激涕零的。」李雲帆道。
「你們千萬不要讓秦家人知道是我說的,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你們的汽車,就寫好了紙條跟了過去,等你們過了小石橋以後,我就摸了上去……這件事情憋在我心裡已經有六七年了。不說出來連覺都睡不踏實啊!今天,你們找到我麻秀英,那我就不藏著掖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