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茂生的老婆捧著一摞子茶杯，拎著一個紫色茶壺走了進來。
同志們先前是冷，進屋後烤火，嗓子有點幹，茶來得正是時候。
女主人倒好茶以後，向茂生道：「孩子他娘，你坐下來，公安同志有話問你。」
女人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把小竹椅子，在門口坐了下來。
「大嫂，請你回憶一下，章國森家發生火災的那天下午，胥文才在你家為毛驢接生，他有沒有離開過？」
「咋離開——他沒法離開啊！。」
「為什麼？」
「咱家的驢難產，一直忙到太陽落山的時候。」
「你一直在跟前嗎？」
「在跟前，還有俺娘，她也在跟前做幫手。」
胥文才的嫌疑被排除了。
談話該結束了，但楊青松不想結束談話。
「公安同志，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楊青松用一種試探的口氣道。
「問吧！」李雲帆道。
「章國森家的案子，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火？」鄉親們的心情恐怕都和楊青松一樣，他們都關注著「11。27」縱火案，尤其關注這個案子的偵破情況。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案子確實有很多疑點。」
「很多疑點？如果方便的話，你跟我們說說。」
「案發當時，張大嬸和成有仁都沒有聽到狗的叫聲——而梨花塢當時有好幾條狗。」
「沒有聽到狗的叫聲，我當時也在梨花塢，倒沒有在意那些狗，狗怎麼會突然啞巴了呢？」
「我們懷疑是有人下了藥。」
「還有呢？」楊青松道。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章國森家的房子？」
「章國森家的房子怎麼啦？」
「火災之前是不是有天窗？」
「大兄弟，章國森家的房子過去確實有天窗。」向茂生道。
「那麼，火災以後呢？」
「現在，對啊！現在沒有天窗了。你們懷疑有人從天窗鑽到屋子裡面去——放了那把火。」楊青松似有所悟。
「我們只是懷疑，現在還不好下結論。」
「就這些嗎？」楊青松餘興未了。
「你們應該知道，章國森除了和成家有一些恩怨之外，還和幾個女人有瓜葛。」
「這事我們知道，不就是李桂蘭和菊花嗎？」菊花應該是唐大膽的老婆。
楊青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包括向茂生。
鄭峰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十一點鐘了，不知道陳皓他們會不會有新的發現。
同志們起身告辭。臨行前，向茂生吩咐老婆給同志們的茶杯添滿了水，在向茂生嚴重的監督下，每個人都把茶喝了個底朝天。熱情的向茂生是想讓同志們領教一下他的好茶葉。
「果然是好茶。」李雲帆道。
「孩子他娘，把那包茶葉包起來，讓公安同志帶走。」
「不——不用啦。」李雲帆披起雨衣就要往外走。
向茂生一把拽住了李雲帆：「孩子她娘，快一點，把傘也拿給我，我把同志們送到路口。」
「向師傅，不用了。再見！」
同志們穿好雨衣，撐起傘，走出堂屋。
向茂生不願意「再見」，他接過老婆遞過來的傘追上了同志們。出門的時候，老婆把他身上的幾個稻草拿掉了。
向茂生追上同志們，把那包茶葉塞進了李雲帆軍大衣的口袋裡。
同志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東一步西一步地朝大路上走去。道路出奇的泥濘，鞋子上墜了許多泥巴，腳底下異常的沉重。
「下雪了！」王萍驚叫道。
李雲帆揚起頭朝空中看了看，雨幕之中夾著少許的雪花，好像還有一點雪豆子，雪豆子落在雨傘上，發出輕微的敲擊聲：「果然下雪啦！」
向茂生一直把同志們送到向陽坡前面的大路上，一路無話。
向茂生只顧低頭走路，同志們默默地跟在後面。
走到路口的時候，李雲帆拽住了向茂生：「向師傅，您留步。」向茂生只顧朝前走，他大概還想送同志們一程。
路口有一棵高大的皂莢樹，粗大的腰圍得兩個人才能抱過來，看樣子有些年頭了。向茂生猶疑了一下，在皂莢樹下站住了。
雪花好像變大了，也比較密了。
同志們在狼子溝前面和楊青松分手的時候，向茂生仍然站在路口——站在那棵皂莢樹下。
雪越下越大，山林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鄭峰和李雲帆加快了了前行的腳步。
卞一鳴和王萍能感覺到鄭局長和李隊長腳步的沉重。
「11。27」縱火案的線索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