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侉子住在黑石營。
李雲帆向來有連續作戰的習慣,既然成有禮提到了二侉子,那就得找二侉子核實一下有關事實。遺憾的是,在前往黑石營的路上,李書記的一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李雲帆和同志們的心上:「二侉子嗜酒如命,就差沒有泡在酒缸裡了。因為貪酒,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成有禮果然厲害,關於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七號下午的情況,二侉子能說出一個所以然來嗎?一個酒鬼,整天昏昏沉沉,雲天霧地,記憶裡面還能留下多少東西呢?何況時間隔了這麼久。所以,李雲帆對黑石營之行沒有抱什麼希望。
同志們跟在李書記的後面,出梨花塢,過古榕樹,進黑石營。
二侉子住在黑石營的後面,兩間破瓦房孤零零地坐落在山腳下,二侉子家的前面,有十幾戶人家,一字排開,掩映在枝繁葉茂的樹冠之下。
沒有院牆,只有籬笆——一人多高。
李書記剛準備推籬笆門,籬笆裡面傳來了狗叫聲,接著就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啊!」
「是我啊!」
「哦,是李書記啊!」
「翠翠,二侉子在家嗎?」
「在,侉子,別喝了!李書記找你,請進,李書記。」
二侉子正在喝酒,見同志們進屋,他放下酒杯,雙手撐在小桌子上,想站起來,但最後還是沒能站起來,一定是喝多了。
李雲帆意識到:今天來的不是時候。
二侉子果然什麼都記不得了,他是經常和成有禮在一起喝酒,但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那天下午有沒有在一起喝酒,他早忘到腦後去了,別說是十年前的事情,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覺醒來,全忘到腦後去了。
劉翠翠像一尊菩薩一樣坐在門邊。
醉鬼話多,這話一點不假,二侉子顛三倒四,東扯葫蘆西扯瓢,不但李書記說不上一句囫圇話,連劉翠翠都插不上嘴。
同志們跟著李書記走出黑石營的時候,時間是十點十分,走到古榕樹跟前的時候,黑暗之中,從後面跟上來一個人。
「李書記,你們停一下。」來人聲音很低。是女人的聲音。
走到跟前的時候,李書記才認出來,她就是二侉子的老婆劉翠翠。
「翠翠,有事啊!」李書記迎上前去。
李雲帆和陳皓也跟了過去。
李雲帆覺得有戲,二侉子的老婆在這時候出現,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李雲帆的判斷沒有錯,二侉子老婆的一席話使成有禮的謊言不攻自破:「章國森家發生火災的那天下午,侉子陪我回了趟娘家。」
「你能確定嗎?」
「不會有錯,那天晚上回到村口的時候,聽人說章國森家失火了。我和侉子連家都沒有回,就到章國森家去了。為這件事,我和二侉子還為成家人擔過心呢?」
「為什麼?」
「成家不是和章國森家有仇嗎?公安局的人到梨花塢來調查的時候,我們還嘀咕過這件事。我們是親戚。」
「我們在你家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講呢?」
「侉子這個人舌頭上跑水牛——不靠譜,他酒喝高了會亂講。我跟你們說了,你們千萬不要提俺的名字啊!」
二侉子的老婆在臨走的時候,沒忘記又強調了一句:「可不敢說是我多的嘴啊!」
成有禮沒有和刑偵隊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