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沈靜儀一直處於掙扎中。譚旭輝是那麼樣的愛她,為了解開她的心結,讓她能真正面對內心真實的感受。竟費盡心思安排了這麼多事。
儘管一想到那段日子她還有心痛的感覺,然而留在心底的更多是感動。一生能得到一份這麼深濃的愛,又有幾人呢?
而她何其幸運,又何其幸福,竟擁有了這世上最出色男子,堅定不移的愛。
對於,譚旭輝為她所做的一切她非常非常動感,每每想起都有種幸福到想流淚的感覺。
可是,她能接受他的愛嗎?能重新回到他身邊,和他再組一個家庭嗎?
陰霾了好幾天的天空終於褪去了悲傷的顏色,露出了湛藍的笑臉。微風徐徐,鳥語花香,這是個適合出遊的日子。
站在落地窗邊,望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沈靜儀的心裡感慨萬千。七年了,她已經七年沒回到這片生她養她的地方,七年後,一切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香港,東方的明珠,整座城市處處皆是高樓大廈,現代化的高科技建設。摩天大樓,迪斯尼樂園,美麗的維多利亞港……
這個城市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而她似乎對這裡越來越陌生。曾經熟悉的一景一物,都在改建中一樣一樣被替換掉。
如今,這座城市對她而言是既熟悉又陌生。可是,這裡卻住著她最牽掛的人。
好幾次她都衝動地想跑回去看看,哪怕只是偷偷地,遠遠地,躲在角落裡看他們一眼。只要一眼,只要讓她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她就安心了。
可她終究鼓不起那份勇氣,當年是她的任性傷害了他們,經過這麼多年,他們依然無法原諒她。
哪怕她現在已經不是譚旭輝的妻子了,父親還是覺得她的離婚是咎由自取,不聽他勸告的結果。
況且,好面子的父親認為她的離婚丟了他的臉,於是,更加難以原諒她。
在最初治療的那五年裡,她一直懇求源伊不要告訴父母她的真實情況,她自己都無法確定能不能活著走下手術台,又何必讓他們再為她操心呢!
就讓他們當作沒有生她這個女兒吧,她不是一個好女兒,從來就只會傷父母的心。
「小儀,在想什麼呢?」不知什麼時候譚旭輝悄悄來到她身邊,由背後環住她的腰,整個人貼著她,聞到她的髮香。
「沒什麼。天氣放晴了。」說得漫無邊際的話。
「嗯,連續下了那麼多天雨,人都要發霉了。小儀,我出去逛逛好不好?」溫熱的氣息吹在她頸項間,沈靜儀白皙的肌膚忍不住泛起一層紅暈。
「旭輝,你不用回公司嗎?」這幾個月裡他好像很清閒,閒到她都快以為他是無業遊民了。呵……
「小儀,你這是在趕我回去嗎?」可憐兮兮的模樣,只有對她才露出的孩子氣。
「我不是那個意思……」譚旭輝將沈靜儀的身子扳過來讓她面對自己,褐眸裡清清楚楚映著她的樣子。
「小儀,我陪你回去,好不好?」譚旭輝一瞬不瞬地看著沈靜儀,收集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旭輝……」輕輕地呼喚著,聲音有點哽咽,眼眶泛紅。
「小儀,我知道伯父至今還沒有原諒你,你一定非常希望回到他們身邊。小儀,我陪你去,去求他們的諒解,相信經過了這麼多,他們一定也非常想念你,只是礙於面子。」任萬山的去世讓譚旭輝感觸良多,原本他以為就算沒有父母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但是,他錯了。物質上的富裕,並不能取代精神上的空虛,更何況那是血濃於水的親情。
像他自從就生活在恨裡面,到了最後都覺得那麼內疚,更何況沈靜儀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離開父母,她悲傷和痛苦一定比他更強烈千倍萬倍。
「我爹地他……很固執。」幽幽說著,她不敢去,不敢去求他們的諒解。
「小儀,不管怎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不要怕,有什麼事我們共同去面對,好嗎?」褐眸深情地凝望著她。
「可是……」也許,是她的心理作鬼祟吧,是她不敢再去面對父親的怒氣。
「沒什麼好可是的,小儀,難道你也想像我一樣後悔嗎?」譚旭輝的話擊中了沈靜儀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自從親眼看到譚旭輝和任萬山兩人的關係後,她就益發想念自己的父母。她不想等到將來有一天,她要孝順了,去發現來不及了。
「我當然不想那樣子,他們畢竟是我的親生父母啊。從小到大他們都是那麼地疼我,寵我,凡事都給我最好的。而現在他們老了,我卻不能在身邊照顧他們,我真是一個不孝的女兒。」說著說著,悲傷湧上心頭,淚就那麼情不自禁地一顆顆滾滾滑落。
「小儀,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她的悲傷令他在心疼之餘,更多了一份自責。
當初他不應該那麼自私,他等到取得沈靜儀父親的諒解後才和她結婚的。如果是那樣的話,沈靜儀就不會孤孤單單一個人那麼久,更不會在生死攸關的時候,還要一個強撐著,沒有親人的關懷。
每每一想到這裡,譚旭輝的心就像被人硬生生撕開一樣,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痛。
沈靜儀猛然一震,她不應該在譚旭輝面前失控的。現在的他很敏感,剛剛經歷喪父之痛,他一定會更加自責。
自責他當初沒有好好和她父親溝通,讓她在親情和愛情的兩難裡做出痛苦的抉擇。
「旭輝,當初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不後悔。」晶燦的水眸裡閃著堅定。即使再怎麼難過,再怎麼自責和內疚,她依然不後悔。
「小儀……」沈靜儀的話讓譚旭輝感動極了,她總是那麼無私對他付出一切。
而他呢!除了一味地傷害以外,什麼都沒有給她。
緊緊將她攬在懷裡,望著窗外鬱鬱蔥蔥的枝葉,譚旭輝暗暗下了決定。不管怎樣,他都要求得沈盛豪的原諒。
他要再次風風光光地把沈靜儀娶進門,在她父母的見證和祝福下,由她父親親手把她交給他。
褐眸射出銳利的光芒,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