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黑眸波光晃動,男子瞇眼瞪著她撒嬌的娶態,表侍似惱怒又似無奈。
「頭一次見你撒嬌卻是在夢中,究競是夢見誰了?」他忍住又想歎氣的衝動,持續不問斷的為她揉按,撫去疼痛,早在她伸手按上額際時,就看出她難受的根源。
就如同她暗中觀察他,他也始終無聲無息地觀察著她,而且長達一日的時間。
其實今夜的相遇並非偶然,而是他刻意的安排。
儘管她再續密、再細心,卻還是多少留下了蛛絲馬跡,加上他押鏢多年,南北各地幾乎都有他結識的江湖好發,才能憑藉那些人提供的風聲消息,以及她留下的絲絲線索,追上她的腳步。
整整一日她以為路上只有自己,卻不知他一直跟在她身後,早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進了眼底,並暗中盤算接近她的方法。
涼風吹襲,火光搖曳,煙煙有神的黑眸閃爍著堅定不搖的決心,易容過的蔚超恆俯下頭湊到她耳畔,勢在必得的對她宣示。「明珠,你是我的,你跑不掉的。」
「姑娘:」
焦急的呼喚在耳邊響起,徐徐灌入喬明珠昏昏沉沉的意識中,卻不足以將她喚醒。
「姑娘快醒醒,情況似乎不對!」
又是一聲焦急的呼喚,不過這次,喬明珠清楚感受到一陣震動,彷彿是地牛翻身,卻又更像是有人在她身邊推著她。
緊閉的水眸檻地睜開,柔韌身軀迅速躍起,一記拳頭同時也件不及防往身邊那抹身影招呼去--
「你做什麼?」她瞇眼斥喝,瞪著那被她揍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眼便認出他就是與她在破廟裡一同過夜的男子。
「姑娘你誤會了,在下並無意冒犯,而是外頭似乎情況不對。」蔚超!,捂著被擊中的手臂,忍痛解釋。
她輕哼一聲,壓根兒不信,一雙小手仍舊緊握成拳,考慮著該不該再賞他一拳,卻也心驚於自己的硫於防備,完全不敢相信自已竟然會睡得這麼沉。
比起昨夜,她的頭疼雖然緩上許多,身子卻更加疲憊沉重,看來真的是病了,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該連人已靠到身邊了都沒發覺。
「外頭有人--」蔚超恆開口解釋,但為時已晚。
隨著一聲巨響,他身後的廟門忽然被人一腳瑞開,朝陽灑入,一名彪形大漢也跟著跨入破廟裡,手中拿著一把大刀,笑得十足不懷好意。
「嘿嘿,遠遠瞧見樹下有匹馬對我還不信,沒想到廟裡頭真的有人,還有個年輕姑娘,雖然臉上有道疤,仔細一瞧倒是生得不錯,尤其那體態身段……」彪形大漢色迷迷地舔了舔唇,狠瑣的嘴臉差點讓喬明珠甩出腰上烏鞭,抽瞎他那雙眼。
不過在她出手之前,蔚超恆已出手她預料的迅速起身站到她身前,以高大的身軀替她擋去那令人反感的視線。
「非禮勿視,非禮勿動,還請兄台自重。」
「自重?」彪形大漢哈哈大笑。「老子是個盜匪,長這麼大只曉得千壞事,從來不曉得自重兩個字怎麼寫,你最好馬上將身上的錢財交出來,然後將身邊的娘兒們選給老子,或許老子還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此處雖是荒郊野外,卻也是國法管制的地方,莫非兄台真要目無法紀,為非作歹?」蔚超恆皺眉。
「什麼國法、法紀,在這地盤上,老子的話就是聖旨!」彪形大漢狂妄抽刀,將鋒利刀刃指向他。「少囉唆,快交出身上所有的錢財然後滾,否則莫怪老子改變心意將你碎屍萬段。」
「要被碎屍萬段的應該是你!」喬明珠終於打破沉默,甩著烏鞭自蔚超恆身後衝出。蜜晚翻轉,烏鞭嘶喻瞬間雷霆甩出,剎那不見鞭身,只見一道道黑色殘花在人眼底曇花一現。
「什麼?」彪形大漢狠狠一愣,連忙往角落一跳閃躲,完全設料到她競是如此凶悍。「你、你竟然懂武?」
「就算不懂武也要教訓你:」喬明珠強忍身子不適,張唇斥喝,凌厲烏鞭如影隨形、死纏爛打,彪形大漢跳到哪兒就追到哪兒,彷彿一條嗜血毒蛇,非要絞爛男人的筋骨,將他咬得千瘡百孔。
驚險間,彪形大漢連忙提刀反擊,可烏鞭反向一旋,下一瞬間又撲躍而上,直逼他的面門,險些就要抽爛他的臉。
「啊,別抽臉別抽臉,我還靠這張臉吃飯啊!」他偏頭閃躲,魁梧身軀順勢往後一個空翻,靈敏得令人詫異。
「去死!」她捧聲詛咒,愈掛愈勇,甩著烏鞭緊追著他不放,每次甩鞭都扶著驚人的才勁,絲毫不留情。
眼看兩人一來一往,場面驚險,蔚超O卻是謹慎地站在角落觀戰,將文弱書生扮演得透澈。
眼前這場搏鬥看似平分秋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彪形大漢壓根兒沒有使出全力,只守不攻分明是逗著明珠玩,抑或是為了某種「目的」而演戲--
「嘿,我可不能死,我要死了,可是會有許多姑娘傷心的。」大漢無賴抿唇,轉身一躍用足尖點上廟牆,瞬間借力反彈又是一個後翻,及時遵開兇猛長鞭。
長鞭掠過,廟牆上登時出現一道明顯四痕。
「下流!」喬明珠低聲怒罵,雖然頭重腳輕,卻再次猛才揮鞭。
「唉唁,胸膛也不行,那地方可是要給姑娘睡的。」
「無恥!」
「又是下流又是無恥,你這娘兒們嘴巴可真利,老子讓你也嘗嘗厲害!」彪形大漢本是嘻皮笑臉,接著神情卻陡地一變,無預警提刀朝她劈去。
那氣勢、那速度、那勁道完全不同於先前,競是雷霆萬鈞,令人措手不及,若是平常她應該可以閃過,可如今她受了風寒,身手比往常遲鈍許多,想閃躲已是來不及,眼看鋒芒大刀就要當頭劈下--
「姑娘小心。」
始終在一旁看戲的蔚超恆,就像是算準了時機,立刻將她拉入懷裡,以自身化為護盾,替她擋下這一刀。
刀鋒劃過,瞬間將他的手臂劃出一道口子,當下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看得喬明珠撞眸驟縮,愧疚感激瞬間漲滿心房。
「你受傷了。!她立刻退出他的懷抱,使才甩出長鞭擊退彪形大漢,以防他再出手傷人。
「在下沒事。」他忍痛微笑。
「什麼沒事,那可不是小傷啊。」她看著鮮血迅速染!他的手臂,知道必須盡快為他療傷止血,但在那之前,她得先解決掉那下流無恥的臭男人。
只見她持鞭轉身,正打算狠狠戰上一場,不料那彪形大漢卻已退到廟門邊。
「嘖,還以為有女人可以玩玩,設想到卻是個凶婆娘,看你們一副窮酸樣,身上鐵定沒有多少錢,宰了你們也是白費才氣,老子沒興致了。」那人邊說邊退,接著竟然轉身就走,連她綁在樹下的駿馬都不屑一顧,好似連馬都入不了他的眼。
喬明珠氣得想追上,不料身後的蔚超恆卻忽然跪坐到地上。
「你沒事吧?」她立刻轉身關心。
「在下沒事。」他搗著傷口,說得輕描淡寫,鮮血卻滲出他的指尖,迅速自他的手背淌下。
那道傷,應該是落在她身上的。
他一定早就察覺那男人不是好東西,所以才會試圖喚醒她,可她非但不信他的警告,還出手揍他,但他沒有因此心懷芥蒂,反倒在最危急的對刻,勇敢的將她拉開,以自身保護她。
他明明就不懂武,卻仍然選擇出手保護她。
是她不好,是她害他受傷的!
她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傷藥,輕輕撒在他的傷口上,接著俐的一聲扯下半截衣袖,為他包紮止血。最後她不顧男女分際攙扶著他起身,蜜色的小臉上再也不見絲毫冷淡防備。
「你撐著點,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
自從逃出京城後,她始終刻意進開城鎮以免留下線素,但為了找到大夫,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傷得不輕,窮鄉僻壤壓根兒不會有大夫,固此她只好以最快的速度,策馬來到最近的城鎮,讓醫館的大夫重新檢視傷口,所幸他手臂上的傷口雖大,卻並未傷及筋骨,只要好好修養,服下一些補血益氣的湯藥,半個月內就能痊癒。
眼看他沒有性命之憂,她才鬆了口氣,正打算拘錢付帳,不料他卻說她似乎染了風寒,最好也讓大夫也替她診診脈,她怪他多事,可想起到北方少說還要走上兩個月,不如趁早將病治好。
念頭一定,她立刻聽他的話,伸出手讓大夫診脈。
「確實是寒氣入體,所幸姑娘根底不錯,只要服下幾帖藥,靜養幾日應該就無大礙。」一會兒後,大失徐徐說出診脈結果,正打算提筆寫下藥方,不料蔚超恆忽然插話。
「她還犯頭疼。」
「頭疼?」大失一降,立刻看向喬明珠。
喬明珠錯愕的看向蔚超恆,完全沒料到他竟然知道自己頭疼,她明明不曾開口喊痛,始終默默隱忍,他究競如何得知?
「那頭疼不大尋常,她疼得臉色都白了。」他徉裝沒瞧見她孤疑的目光,逗自同大夫說道。
大夫聞言立刻擱下筆,再次為她診脈,詳細詢問。「敢問姑娘是何對開始頭疼,又是何種痛法?至今可還頭疼?」
「我這頭疼是舊疾,是許多年前一次重傷所致,除了變天時偶爾會疼,以及想不起一些陳年往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她漫不經心的聳聳肩。「您另外幫我開些止疼的藥方就行了。」
大夫撫著長鬚沉吟,沒有馬上做出回應,倒是一旁的蔚超恆猛地一震,瞬間鎖住她略顯倦意的小臉。
重傷?想不起一些陳年往事?
難道這就是她遺忘他的原因?
「人體器官之中就屬腦部最為精密細微,至今仍有許多未解之謎,照姑娘說來,應該是尋過不少大夫,不知那些大夫說法如何?」大夫不敢妄下定論,詳細詢問。
「不如何,全都找不出解決的辦法,只能開些止疼的藥方子。」喬明珠還是聳肩。
大夫又撫了撫長鬚,沉吟了半晌才收回診脈的手。「若是如此,老夫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喬明珠早料到結果,固此並不以為意,任由大夫提筆在紙上寫下藥方,付了錢後,便一馬當先走出醫館。蔚超恆則是慢吞吞的隨步在後,一路緊緊盯著她的後腦勺,一臉若有所思,直到她轉過身才迅速收回目光。
「你叫什麼名字?」她發善詢問,嘴邊喻著爽朗微笑,與昨夜的態度是天差地別,顯然已不再對他充滿戒心。
「在下藍恆。」他也微笑,明白自己的苦肉計已經成功,這一切全多虧方纔那位江期好發的鼎力相助。
「我是喬明珠。」她也大方報上姓名,雖然不想與人有太多牽扛,卻不願對救命恩人有所隱瞞。「在破廟對多謝你出手相助,我很抱歉先前還揍了你,又害你受傷,我……」
「姑娘千萬別自貴。」他微笑斷話。「扶持老弱乃是人之天性,只怪在下不懂拳腳功夫偏又自不量力,才會受傷,倒是方才大夫說了,要姑娘靜養幾日養病,姑娘若是不急著趕路就找間客錢住下吧,這幾日天候不定,說不準何時又要變天,要是病況加劇就不好了。」蔚超。氣度寬宏絲毫不介意這點小事,反倒刻意將話題一轉,關心起她的身子。
他從來不曉得她曾經受過重傷,更不曉得她固此忘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