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噴了——聲,不服氣,「千麼把老哥我說成這樣?我又沒『賣妹求榮』的意思,我雖然是個沒出息的傢伙,但也沒冷血到把親妹妹當搖錢樹……」
「那就好。」她又瞪了他一眼,轉身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清晨六點,道館的電話晌了。
珠樹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棋太幾乎要震倒東京鐵塔的淒厲哭聲。
「媽媽,你在哪裡?快回來,不要丟下棋太,哇!」
她呆住,旋即心頭一揪。
說要毀約,說要跟那個惡鬼一樣的男人劃清界線,可是……她又怎麼忍心丟下棋太?想到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媽媽,要是連她也^
老天,她頭好痛。
「媽媽,快點回來,棋太好想你,嗚!回來,快回來……」
「棋太……」讓棋太這麼傷心,她真的感到很歉疚。
「小少爺,來,讓我跟你媽媽說……」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河野的聲音,「珠樹,你果然在道館……」
「河野先生,我……」
「你先回來吧,有什麼事可以慢慢說……」河野刻意壓低聲音,「少爺說你們吵架了,你是在生他的氣嗎?」
「嗯。」遲疑了一下,她坦率的承認了。
「少爺的脾氣很強,你別跟他硬碰硬。」河野說:「他受不了人家軟軟的求他,你就……」
「河野先生,他羞辱我。」她等不及的要訴說都臣的罪狀,「他把我當成覬覦他財產的女人。」
「咦?」他一怔,「怎麼會呢?少爺他應該不會……」
「我會騙你嗎?」她忍不住委屈,聲音不免有些哽咽,「他那個人真的很惡劣,我……我想跟他解約。」
「嗄?」聞言,河野_驚,「不行,千萬不行,小少爺他會傷心的。」
「……」要不是因為棋太,她昨天就跟他解除契約了。
她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他們說結就結,要離就離,對棋太太殘忍也太不公平。
「珠樹,棋太他真的很需要你,你別放下他……」河野語帶衷求,「我拜託你,先回來吧。」
「媽媽……嗚……媽媽,我要媽媽……」
一旁傳來棋太可憐的哭聲,讓珠樹心疼不已。
「珠樹,拜託你……」
聽河野的聲音,她覺得他好像也快哭了。要是她沒回去,河野肯定會被棋太盧到爆血管吧?
唉,不管如何,她還是先回去安撫一下棋太吧。
「好啦,我現在就回去。」
「太好了。」河野鬆了一口氣,「那待會幾見。」
掛了電話,她穿上衣服,步出房間。
「你要去哪?」剛上完洗手間回來的直樹看見她,好奇的問。
「回家。」她說。
他微怔,「回家?這不就是……喔,你是說那邊的家啊?」
「什麼這邊那邊?」她白了他一眼。
「這邊是娘家,那邊是婆家嘛。」吉橋直樹嘻皮笑臉的說。
「這邊不是什麼娘家,是我家。」她瞪著他,「我跟你說,這間道館現在已經是我名下的物業,不是我們共同持有的了。」
聞言,他一驚,「什麼?」
「這可是我拿自己的幸福換來的,你再也不能拿去亂抵押了。」說完,她轉身就走。
見狀,直樹拉住她,「慢著,我騎車送你過去吧。」
「唔……也好。」
她沒有考慮太久,因為比起走路,騎機車能讓她更快見到棋太。
「哇!」機車才停在間宮家氣派的大門前,直樹便忍不住驚呼。
這種豪宅,他這輩子只在電視跟雜誌裡看過,而他簡直不敢相信妹妹現在就住在裡面。
「珠樹,你真的出頭天了耶。」他難掩喜色的看著她,「想不到你現在是住在這種豪宅裡的貴婦。」
「別胡說八道了。」她跳下車,推了他一下,「快走吧。」
「啊,不讓我見見妹婿跟小外甥嗎?」
「你瘋了嗎?」她惱火的瞪著他,「你以為我跟他是情投意合結婚的嗎?我告訴你,他一點都不想跟我有任何多餘的瓜葛,也不希罕有你這種老是惹麻煩的大舅子。」
他一臉失望,嘀咕著,「幹麼說得這麼難聽……」
「別囉唆,快走。」她指著來時的路,一副要親眼看著他離開的模樣。
直樹知道妹妹的脾氣,跟她硬來是絕對行不通的。
她性子又直又急,但心腸軟到不行,任何可憐的、值得同情的人事物,不管合不合情理,她都毫無抵抗力。
雖然他是真的很想看看是哪個男人娶了他妹妹,但他可不希望惹她不開心,畢竟他現在無處可去,還得靠唯一的妹妹收留。
他無奈的一歎,「好啦,我走就是了。」
發動機車引擎,他調轉車頭,揚長而去。
親眼看著他離去之後,珠樹這才終於放心了。
間宮都臣那傢伙把她當成覬覦他財產的貪錢女,要是讓他看見她哥哥在這兒出現,一定會認為她娘家的人是來攀關係的。
待看不見哥哥身影,她轉過身——
「嗄?」她嚇了一跳。
因為大門裡站了一個人,不是等著他的河野,也不是哭著找媽媽的棋太,而是昨天晚上跟她大吵一架,鬧到她狠狠給他一耳光,他也狠狠吻她一記的間宮都臣。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他該不會都看見了吧?
「麻煩你開個門。」她不情不願的先開了口。
他冷冷的看著她,「你不是有遙控器?」
「沒帶在身上。」拜託,昨天晚上她那麼匆忙的跑出去,別說是遙控器,就連一塊錢都沒帶。
他倒沒刁難她,很乾脆的打開了大門。
大門才打開不到五十公分的縫隙,珠樹就等不及的鑽了進去。
她沒跟他說謝謝,因為她還在生他的氣。
「喂。」他叫住邁開大步就要走的她。
她微頓,「幹麼?」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他語帶質問。
「他……」她不能讓他知道那是她哥哥。就是因為她哥哥欠了一屁股債,連道館都押了,她才會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嫁給他。
她想,他心裡肯定對她哥哥有某種程度的不良觀感。
為免節外生枝,引發不必要的糾紛及誤會,她還是暫時隱瞞這件事情。
「他是一個朋友。」她說。
「朋友?」他濃眉一揪,「男朋友還是男的朋友?」
「你在審問犯人嗎?」她不服氣的反問他,「我們的契約裡有規定我不能有正常的人際關係嗎?」
「你昨天一整晚都跟他在一起?」
「對。」她坦白回答。
他眼底閃過一抹惱火,但稍縱即逝。「別忘了你是我的妻子。」他語帶警告,「雖然我們都不必愛上對方,可也不能背著對方打野食。」
打……打野食?老天,他是在指控她「爬牆」嗎?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既貪婪又淫蕩嗎?
「我們結婚的事情,你不是已經跟大島太太說了嗎?」他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她,「現在就連送信的郵差都知道這件事了,所以你最好小心自己的行為舉止,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丟不起這種臉。」
「什……」他的口氣跟態度真的很侮辱人。什麼小心行為舉止?什麼丟不起這種臉?她現在到底是讓他丟了什麼臉?
「快進去吧,棋太已經哭到快送醫院了。」他說。
她什麼都不想說,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負氣的大步離開。
站在大片落地玻璃前,都臣遠跳著東京灣景。
間宮集團大樓雖不是這附近最高的樓層,卻因為視野良好,而且可以清楚的看見漂亮的海景。可是他總是在忙,從沒站在這兒好好的看上一陣子。
但今天,他沒有心情工作,只因早上親眼所見的那一幕仍困擾著他、糾纏著他。看見她依戀不捨的目送那個男人離去,他不知怎的感到既憤怒又失落。
明明不想被誰攫住,卻莫名的受她牽絆。明明告訴自己要冷靜,但心湖的水卻不斷的升溫,就快要沸騰了。
他到底是怎麼了?只因為在她腿上枕了一晚,只因為吻了她一記,他就迷戀上她了嗎?怎麼可能?除了工作,從來沒有任何人事物能讓他執著,甚至上癮。
「間宮先生?間宮先生?」
他猛一回神,聽見了宮城的聲音。
回過頭,他發現宮城不知何時已進到辦公室,並來到他身後。
「什麼時候進來的?」
「幾秒鐘前。」富城好奇的看著他,「我敲了好幾下門,間宮先生都沒回應。」真稀奇,間宮先生居然也有恍神的時候。
他懊惱的皺皺眉頭,「什麼事?」
「樓下有個讀賣的記者想見你。」說著,宮城將一張名片遞給他,「這是他的名片。」
他接過一看,是個名叫倉上光一的記者。「他要幹麼?」
他從不接受採訪,不管是報紙還是雜誌上關於他的報導,都是報章雜誌從旁觀察,或是透過採訪他人所得。為了保護棋太,他從不跟媒體接觸。
「跟他說我沒空。」
「他說是很重要的事,得向你親自查證。」宮城說。
他心頭微撼。很重要的事?難道是……
轉身,他走向辦公桌,拿起電話撥了名片上的手機號碼。
只兩秒,倉上光一立址刻接起電話。「你好,我是倉……」
「我是間宮都臣。」未待倉上說完,他已報上姓名。
「啊?」電話那頭的倉上嚇了一跳,「間……間宮先生本人嗎?」
「有事嗎?」他直截了當的問。
「喔,是這樣的……」倉上立刻鎮定心神,試探地問道:「我最近聽見一些關於間宮先生的傳聞,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想跟你求證一下。」
他淡漠地道:「說吧。」
「據說間宮先生秘密再婚,是真的嗎?」
他毫不意外。他畢竟不是個沒沒無聞的路人甲乙丙,結婚這種事很難能瞞天過海,不被發現。
「是的。」他承認得十分乾脆,「我前陣子再婚了。」
「不知道間宮先生再婚的對象是……」
「我不必向你或任何人交代這些事情。」他毫不客氣地打斷倉上的提問,「這是私事,請你不要把它當成八卦。」說罷,他掛斷了電話。
他把名片往垃圾筒裡一扔,轉身想交代宮城以後別再讓記者來煩他,卻見宮城瞪著眼睛,一臉受驚的看著他。」
他眉頭一擰,「你幹麼?」
「間宮先生你……你再婚了?」還沒離開辦公室的宮城,剛才清楚聽見他在電話中向記者坦承自己已經再婚的事情。
都臣神情平靜,若無其事回道:「沒錯,我再婚了。」
「喔,老天……」宮城忍不住驚呼,然後疑惑的看著他的手,「可是你沒有戴婚戒!」
經他一提,都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指上確實是空無一物。
突然,他想起了珠樹……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婚姻,不只沒有一場像樣的婚禮,連一隻婚戒都……
但,她期待嗎?她需要一隻對她來說毫無意義的婚戒嗎?
雖然是星期六,都臣還景在公司裡特到十一點才返回練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