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太怔了一下,生氣的瞪著小忘,「媽媽才不會餵我吃毒蘋果呢!」
「珠樹老師又不是你真正的媽……唉唷。」。
未等小志說完,珠樹已經捏住他的鼻子,語帶警告,「小志,你還想到道館來上課吧?」
小志害怕的看著她,點了點頭。
她鬆開手,咧嘴一笑,「那就不要亂說話,知道嗎?」
「嗯嗯。」小志摸著紅紅的鼻子,不甘心卻又不得不屈服,「我知道了。」
「很好。」她一手拉著棋太,一手牽著瑞希,「我們走吧。」
車子熄火,都臣卻坐在車上,遲遲下不了車。
看著緊閉的大門,他的心沒來由的沉重。而這,讓他懊惱極了。
今天是星期五,不到七點,辦公室裡的人就幾乎走光了。
這是星期五辦公室裡的常態,但不知怎的,他競覺得慌。
他經常一個人在公司裡待到午夜。他必須說,他接受也享受那樣的孤寂。
但今天,辦公室空曠安靜得讓他幾乎快坐不住,甚至有種想奪門而出的衝動。
十點不到,他終於逃出了那安靜到讓他發慌的辦公室,一路疾駛回家。
但當他回到家,看見那緊閉的大門,心裡卻是紛亂又沉重。
他感覺自己在等著,等著一盞亮起的燈、等著有人開門出來對他說「你回來啦」。
他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就像他的前一次婚姻一樣。
他不懂,為何他卻對她有了不切實際又莫名其妙的期待?
老天,她會巫術嗎?她對這個家及他施了法、下了咒嗎?
他明明對婚姻沒有任何期待,也不是因為愛上她而要求她跟他結婚,為什麼心裡卻有著說不上來的蠢動?
一直以來,他掌控著所有的事,但這是第一次,他覺到自己被什麼給攫住了。
他以為就算有一紙婚約,她也只不過是個可以被稱為「媽媽」的保母,但怎麼短短幾天,她就改變了這個家的生態?
想到自己明明決心要跟她保持距離,卻又因為大門緊閉而感到失落,他就覺得很嘔、很惱。
下了車,關上車門,他一如往常的將鑰匙插進大門鎖孔,打開大門,然後上樓。
走進書房,他打開了桌燈,環視著一室的寂靜,沒來由的感到焦慮及悲哀。
才要脫掉西裝外套,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你回來啦?」
他陡地一震,猛地轉身,看見的是一道刺眼而溫暖的光。
定睛一看,那不是光,而是她。
在幼兒園及道館玩了一天的棋太,因為太累了早早就上床睡覺。
在哄他睡的同時,珠樹也不小心睡著了。
棋太今天活像是會走路的大聲公般四處放送,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已婚」事情。道館的孩子、孩子們的家長,每個人見了她都追著她問東問西。
她雖不想對大家說謊,但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為了保住道館才答應跟棋太爸爸結婚……
這事畢竟不光彩,而且要是不小心傳到棋太耳裡,還可能會傷害他幼小竹靈。
因此「我們一見鍾情,決定閃婚」,成了她唯一的答案。
十點半,她突然驚醒,因為她聽見了細微的聲響。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出房間。穿過走廊,她往另一頭走去。
書房的燈亮著,這讓她有點驚訝。他回來了嗎?現在「才」十點半耶。
她快步向前,走到書房門口,看見背對著門站在書桌前正準備脫掉西裝外套的他。
「你回來啦?」
聽見她的聲音,他像是被嚇了一跳,猛然轉過頭來,像見鬼了似的看著她。
這下子,反倒是她讓他給嚇著了。
「今天比較早喔?」她訥訥地說。
「還沒睡?」他有點冷淡的把頭轉開,脫掉了外套。
見狀,她立刻趨前要接過他的西裝外套。但當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西裝外套,他竟大動作的將手一縮,像是不希望她碰到他的東西般。
她有點尷尬地看著他,「我只是要幫你把外套掛好……」
她覺得今晚的他怪怪的,有點警戒,也有種說不上來的神經質。
跟現在的他相較,她比較喜歡昨天晚上累到在她腿上睡著的他。
那時的他像只在主人身邊睡得香甜且沒有防備的大狗,而現在的他,像是一匹在暗夜裡的某處,瞪大亮晃晃雙眼的狼。
「你不必做這些事。」他語氣冷淡,「這不在契約之中。」
他不是故意這麼冷漠,但天生的防禦機制一啟動,他就立刻變成一個可惡的人了。
他一向掌握著自己的情緒及情感。但當他發現自己的情緒及情感竟受到她的影響及操控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封閉自己的心。
她是為了保住道館才答應跟他結婚,她並不愛他,。因此……他也絕不能愛上她!
「你的責任是把棋太照顧好,不是照顧我。」他說。
她皺皺眉頭,兩隻澄靜的眸子緊盯者他,「今天的工作不順利嗎?」
「什……」
「你像是吃了火藥一樣。」她有點慍惱的瞪著他,「我只是順手幫你做點事,你幹麼態度這麼差?」
「我沒要你順手幫我做什麼。」他濃眉一揪,「你出去吧。」
她眉心一擰,悻悻的看著他。
大家同住一個屋簷下,有必要搞得這麼陌生嗎?
她知道自己跟他只有一種名叫「契約」的關係,不用他一再的提醒。
她忍不住瞪著他說。「昨天晚上睡在我腿上的你比較可愛。」
他的目光像是利刃般射向她,「不要說我可愛。」
迎上他利如刀刃的目光,她心頭一驚。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他今天慘賠了幾十億,所以得找個人來出氣嗎?
哼,「當出氣包」可也不在他們的契約當中耶,她何必受這種鳥氣?
「我不會再說你可愛了,因為你一點都不可愛!」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但一轉身,她突然想列她已經讓棋太到花園幼兒園上課的事,她只好再次僵硬地把身子轉回並面向他,「對了,我跟你說,我已經讓棋太到花園幼兒園上課了。」他微頓,「花園……幼兒園?」
「我不是有跟你提過嗎?」
「你沒跟我提過什麼花園幼兒園的事。」他神情凝肅,「那是什麼幼兒園?」。
「就是小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樂的幼兒園啊。」她說。
他眉丘隆起,一臉嚴肅,「棋太不是回吉維尼雙語幼兒園嗎?」
她想了一下,猜想他說的應該是棋太之前念的那間幼兒園。
「棋太好像不想回去那裡,而且他在花園幼兒園比較開心。」
為了讓他瞭解一下花園幼兒園,她繼續說:「花園幼兒園在我們櫻合算是不錯的幼兒園,而且離道館又近,我每天都可以接送他上下課,還能回道館……」
「你開什麼玩笑!」未等她說完,他打斷了她。
避上他嚴厲又冷肅的眸子,她心頭一顫。
「你讓棋太去念那種每天只是吃喝玩樂的幼兒園?你在浪費他的時間嗎?」
「什……」
「明天立刻讓他回吉維尼雙語幼兒園上課。」他語帶命令,「不准再讓他去什麼花園幼兒園。」
她聽得出他話中對花園幼兒園有著明顯的歧視,甚至是不屑。是怎樣?一般人念的幼兒園比較髒、比較差,教出來的小朋友也比較笨嗎?
「棋太他在吉維尼一點都不快樂!」
「吉維尼有完整的師資及教學內容。」
「哈哈。」她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又是什麼要孩子贏在起跑點上的鬼話吧?」
她說那是鬼話?讓小孩子跑得比別人早、比別人快有什麼不對的?
她根本還未為人父母,怎知為人父母的苦心?
「棋太才五歲,現在的他要的是快樂。」她毫不退讓地表示。
他目光一凝,「棋太的教育方式由我來決定,不是你。」
她迎上他彷彿要進出火光來的可怕眸子,「我是他媽媽,我也有權……咦?」
話未說完,她便看見他大步的向她走來,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將她一提——
她陡地一震,驚疑的看著盛怒的他。
「媽媽?」他的目光如刀射向她,「你只是個和我訂了契約的演員,不要太入戲。」
聽見他這些話,她感到生氣,也覺得受辱。
雖然她是因為三千萬才跟他結婚,但她是真的喜歡棋太也是關心棋太。他要她別太入戲是什麼意思?要她虛情假意的對待棋太嗎?
「我喜歡棋太,我想做對他最好的決定。」她態度依舊強硬且堅持。
「你沒有插手的資格。」他冷冷地說:「記住,你在這個家裡只有義務,沒有權利。」
她那憤怒卻又無力的表情,讓都臣浮躁的心情稍稍緩和下來。
是的,就是這樣,他得讓她知道這個家是由誰作主,是由誰當家。他主導了一切、控制著一切,而她……也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間宮都臣不會被任何人攫住,包括她。
「只有義務?沒有權利?」她氣憤的甩開他的手,聲線微微顫抖著,「我讓棋太到花園幼兒園上課不是為了展現我在這個家裡的Power,而是為了讓棋太得到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快樂及自由。」
「別說得你好像真的很愛他。」他冷然一笑,「要不是為了三千萬,你不會答應結婚,也不會愛他。」
他的話像顆要命的大石頭,狠狠的砸在她身上,讓她痛得連發出哀號的力氣都沒有。
看見她受傷的表情及眼神,還有那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他知道自己狠狠的傷了她。他明白這樣的自己真的很可惡,但唯有這麼做,他才能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他害怕掌控不了自己的心,而現在借由剝奪她所有能力及權利的方式,他重新拿回了主導權。
「我再跟你說一遍,」他直視著她,「你在這個家裡唯一能做該做的事,就是扮演好一個媽媽的角色,絕對不要企圖改變什麼。」
她抬起淚濕的眼,強忍著幾乎要滾落的淚水,恨恨地的瞪著他,「你想把棋太變成像你這樣的人嗎?」
聞言,他微怔。
「不過是有尾精蟲較爭氣的跑了第一名,你就想掌控棋太的人生嗎?」她語氣憤慨的質問。
「你說什麼?」精蟲?駒,她還真敢說!
「不要把養育小孩當成你的事業來做!」她語帶指責,「為了賺錢,你可以變成一個可怕又可僧的人,但養小孩要用愛、用感情,你知不知道?」
他臉一沉,「你居然敢教我怎麼養育孩子?」
「一個連早餐都沒辦法陪孩子吃的爸爸,又有什麼資格說自己會養孩子?」她無畏無懼的迎上他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睛。
「你……」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惡狠狠瞪著自己的女人。
他以為她已經被擊潰,卻沒料到她會強力反擊,而且讓他幾乎快無招架之力。
「我確實是為了三千萬才答應跟你結婚。」她抹去眼角的淚水,沉靜的看著他;「但我喜歡棋太是事實,如果你要我當他十三年的媽媽,就不要剝奪我當媽媽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