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我重重的捶了下桌子,茶水當即被震得溢出來。
當我死了是不是?敢勾引我的獬豸?!
前一秒,我怒了。
下一秒,我蔫了。
能怎麼樣?拖著這副老婆婆的身軀,跑到獬豸面前揭發那個女人?告訴他,我才是真正的小冉,要娶也應該娶我?
一個老女人,一個傻女人,選擇哪誰都夠讓人笑掉大牙的了。
靠,真他媽夠慪的了。從穿越至今,我還沒活得這麼窩囊呢。越想越憋屈,眼淚開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早知道會這麼衰,我才不會穿越呢。擱家裡看我的穿越小說過過乾癮就好嘛,幹嘛還一根筋的非穿不可?現在可好,弄了一套貼身老年裝,想他媽脫都脫不掉!到最後,沒準還得把命搭上!」
我抹著眼淚,兀自罵的悲憤,傷心得那是一塌糊塗。可憐的我啊,同樣是穿越,怎麼就跟人家不一樣呢?沒錯,美男是有了,還是個極品。錢也有了,不但家底豐厚,自己來錢也有道兒。但是……但是我可沒興趣當奶奶級的穿越女主啊。
「叩叩叩,」敲門聲打斷了我的自艾自憐,我帶著濃重的鼻音問道,「誰啊?」
「小姐,該用午膳了。」無影真無波不驚的聲音響起。
「你……你先吃吧,帳……賬算我的……」我哭得更傷心了,這叫什麼事啊?自己都被人家坑成那樣了,還在這裡學習雷鋒好榜樣?
「貧道就不客氣了。」
他什麼時候跟我客氣啊。我爬在桌上,只要一想到獬豸會牽起另一個女人的手,會跟她那啥那啥,我的心就揪得厲害。
「叩叩叩,」房門又被敲響。
「幹嘛?」我沒好氣的喊一聲,人家情緒剛到位就被打斷,有沒有公德心啊?
「貧道有事相求,還望小姐行個方便。」
小姐小姐,這個詞真是越來越刺耳。我氣鼓鼓的起身拉開門,衝門外的無影真人沒好氣的亂吼,「我不是什麼小姐,拜託你不要再這樣叫我了!」
他充耳不聞,越過我直接進了房間,往桌前大刺刺的一坐,抓起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哪是助人為樂啊,這簡直就是撿個祖宗回來供著。
「日前,貧道接了一場齋蘸法事,可是匆忙間找不到齋蘸法師,還望小姐能夠出手相助,解貧道的燃眉之急。」
瞧他說得理所當然的模樣,我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真人,您見過一老太太做法事嗎?」我這都哭成這樣了,他倒好,一點也不客氣,說求人就開口。
「只有小姐肯助貧道一臂之力,貧道日後再也不會勞煩小姐了。」
得勒,幫人幫到底,更何況還是個道教中人。回頭我到了閻王殿,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再投胎也會挑個好點的人家。
「時間、地點、人物。」我垂頭喪氣的瞄他一眼。
「聽貧道安排。」說完,招呼也沒打一聲就出了門。
甭問人家道行有多高,光是這派頭就夠同行學幾年了。
夜,漫長。
月,皎潔。
風,輕輕。
我,鬱悶。
躺在床上,左三翻右三翻,死活就是睡不著了。心裡被獬豸跟那個傻冒牌的事攪了個天翻地覆,吃力的從床上爬起來,呆呆的望向窗外。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之前的抒情唱腔,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了老年沙啞版。
無奈的搖了搖頭,翻身下床,從床底下又掏出那面鏡子。口中唸唸有詞,「我要年輕,我要年輕,我要年輕。」
慢慢的,一點點將鏡子湊到眼前。
「慘了,怎麼又多了幾條皺紋?」
鏡子,還是擱在床下的好。
突然,外面走廊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漸行漸近。直到我的房門前停了下,可以從門上看到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這大半夜的,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我悄悄抓起椅子,拎在手裡。如果他敢闖進來,拼上這把老骨頭,我也得跟他拼了。
「小姐,」
聽到無影真人的聲音後,我懸著的心總算是放回了肚裡。放下椅子,走過去拉開門,「我說真人,你至於搞得這麼神秘嘛?」我看他得先給我做場法事收收驚了。
無影真人換了一身嶄新的道袍,頭髮也打理的十分服帖,可手裡抓的卻還是那把沒剩幾縷的拂塵。
「齋蘸法事今晚丑時起壇,這是法師道袍。」不等我發表點個人意見,扭身就走下樓。
這大晚上的做法事不是找虐嘛,哎,有事做總比躺在床上玩鏡子強。
跟在無影真人身後,緊緊身上的袍子,無聊的找著話題解悶,「真人,這是哪家要做法啊?」
「俗世人家。」無影真人始終目不斜視,筆直的朝前走。寬鬆的道袍被風吹動,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答得好!當我沒問。
「那是為什麼要做法啊?避凶?抓鬼?殺魔?」我被自己的想法有些嚇到了。
薄霧籠罩了夜色,四周靜謐而詭異,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顯得格外刺耳。配合我的猜測,這樣的夜,有些令人膽顫。
「了斷塵緣。」無影真人又給我一句似是而非的回答。
得,我放棄。
閉上嘴巴乖乖跟在他的身後,漸漸的,我們越走越遠,已經遠離了集市中心,來到一片竹林外。
眉頭不自覺擰緊,側過臉打量依舊不動聲色的無影真人,「真人,這是哪裡?我們為什麼要來到這個地方?」毀屍滅跡倒是個好地方。
「地點。」
我徹底無語了。
老實說,我還真是挺佩服自己的,能這麼鎮定的跟他走進林子裡。哎,現在的我身無一物,不怕劫色不怕劫錢,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我們七拐八繞的走進竹林中,沒想到這裡早就準備好了道場,四周站著八名道童,也不知道是從哪找的臨時道士充門面。八人看到無影真人齊齊施禮,「真人。」
「嗯。」無影真人淡淡應一聲。看看我又指向右邊的一處軟墊上,「小姐只要坐在那裡就好。」
「呃?」就這麼簡單?連個唸咒誦經都不用?
我聳聳肩,聽組織安排的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坐下去,等著看他們一會怎麼做法事。就在這時,從遠處慢慢駛來一輛馬車,直奔這裡而來。
看樣子,似乎就是要做這場法事的主人。馬車停了下來,車伕跳下來掀開簾子,自裡面下來一人。
倏地,我全身的血液全部凍結了,腦子一片空白,兩眼情不自禁的瞪大,目不轉睛的盯住他。妖嬈的紫在夜色中,彰顯一絲魅惑。他的邪美峻容依舊帥到人神共憤,較那次在街上,他的精神似乎好很多。
獬豸環視一圈,我趕緊低下頭,做是低聲誦經的模樣。悄悄抬眼,發現他正朝馬車裡伸出手,接著,一隻纖細的手怯怯的探了出來,輕輕放到他的手掌裡。
他微微一笑,握緊那隻手,將裡面的人扶出來。
一個嬌小的絕色女人,眨著慌亂無措的瑩亮眸子,看到周圍的陌生人後,像只受到驚嚇的小白兔一樣偎進獬豸的懷裡。
「嗡」,我的腦袋一陣狂轟亂炸。凍結的血液全部化成了冰稜,一齊扎向我的心裡。痛,且冰冷。
那個女人,擁有一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就連身高和身材,都分毫不差。這該是眾人口中的瘋女主吧。
怪不得獬豸會著了她的道,就算是我面對她,也會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她就像是我的翻版,我的克隆。仿真度高達99。9%。
「他們是誰?這裡是哪裡?我要回家,我不要在這裡。」山寨冉揪著獬豸的衣襟,恨不得將臉埋進去。
手已經握成了拳,看著我的獬豸被另一個女人揩油,我冰冷心登時又復活了,此刻正在燃起熊熊大火。
「小冉不要怕,」獬豸放輕聲音,安慰著懷裡的女人,「這是給你做的法事。」
那是我從未享受過的輕聲細語。這會居然對個水貨大放溫柔?我的雙眼快要憤出火了,直直燒向兩人。
像是感覺到我的視線一樣,獬豸忽然抬起頭,望向我的位置。我早已經氣暈了頭,根本也沒躲避,昂起頭憤然怒視。
就這樣還說愛我?他一點都不瞭解我。就算我瘋了,我也不會是那種讓人反胃的嗲樣。
疑惑,不解,茫然,一一晃過獬豸的眸底。最後,他輕輕推開懷裡的八爪魚,交給車伕,舉步慢慢走向我。
無影真人瞟過我一眼就走向首場,端坐在正中央,閉上雙眼。
他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呼吸也是越來越不規則。他明明在眼前,我卻要裝作不認識,心裡矛盾又糾結,想讓他發現真正的我,又不忍他知道真相。
獬豸走到我眼前,打量過後緊緊盯住我的眼睛,「你是卓逸風的乳娘。」這是我們分開後的第一句話,儘管有些傷心,我卻很高興還有機會聽到他對我說話。
「老身見過三皇子。」我並沒有起身,只是朝他微微頜首。
悲哀啊,沒多久光景,就已經物是人非。我們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