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嵐一時間有些跟不上男人的思路,低頭看了看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突然間驚慌的護住肚子說道:「你不許傷害她!」
「呵呵,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傢伙,連未足月的孩子都要殺!難怪了,連你這個陌生人都這樣想了,她見過我殺很多人,一定也是這麼想我的!」男人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你老實點……」婼嵐摟著肚子,不太明白男人的自言自語。只得有些緊張的說。
「你扶我去河邊洗洗臉!」男人瞟了一眼坐在一邊的女人說道。
「你耍什麼花樣?」婼嵐警惕的問道。
「算了,我自己去吧!」男人歎了一口氣,然後輕輕一掙,將籐條扯斷,然後艱難的起身向不遠處的小河邊走去。
婼嵐的下巴基本上沒掉下來,她發現自己竟然這麼愚蠢,簡直蠢到了極點,竟然幻想這樣的幾根籐蔓就能將這個男人捆住。真是死多少次都不冤枉了。
不過,此時此刻的白汀並沒有關注她,而是費勁的想要將自己臉上的血跡洗乾淨。
身體一動,傷口就要裂開,為了護住心脈,他將自己的真氣動用了大部分,現在想要內力很困難。
洗過臉之後,他的臉色就顯得更加蒼白,原本鮮艷的嘴唇現在沒有一點色彩。他艱難的走回火堆旁,看著自己身上殘破的衣服,尤其是褲子在大腿裡面扯開。幾乎擋不住自己的私處,於是斜眼看向婼嵐。
婼嵐見到他的舉動,下意識的又向後退了退說道:「沒辦法!你以為我願意看嗎?還不是為了救你!」
白汀邪肆的勾了勾嘴角,一雙鳳眸露出些冰冷的笑意,然後有氣無力的說道:「謝謝!」
「不用謝!我要是知道是你,肯定不會救的!」婼嵐瞪了他一眼。
男人沒有一點往日的狂妄的邪肆,像一隻受了傷被遺棄的小狗,坐在火堆旁靜靜看著火堆。
明亮的火焰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音。
「你在風芷身邊?」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婼嵐警惕的看著他沒說話。
「見到過她身邊的一個女子嗎?名字叫做慕雪。」白汀像是自言自語道。
「你問這個幹什麼?」婼嵐說。
「她好嗎?風芷有沒有為難她?」
「她很好!」
「那就好,當時我在皇城門被圍的時候,是她擋在風芷的身邊,如果不是她,我可能走不出那座城……」白汀盯著火焰說道。
「你喜歡她?」婼嵐疑惑的問道。
剛才在睡夢中,他也一直喊著慕雪的名字。
「我以為我不喜歡她,可是,有些事情原來並不是想當然的。我以為我這輩子可以絕情絕愛,任何人在我的眼裡不過是利用的工具而已。」男人說著,突然伸手狠狠地一錘地面,咒罵道:「該死!」
「你小心點,腹部的傷口會裂開!」婼嵐提醒道。
「那有什麼關係,一會兒被抓了還不都是死。死在風芷的手裡也不錯,走來走去,最後又回到原地!」白汀回過頭衝著婼嵐輕輕一笑,很純淨,好像風芷。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洗掉了邪肆陰冷的感覺,婼嵐越看越覺得他像極了風芷,於是戒備心也降低了不少。
「你為什麼不逃走?我攔不住你的!」婼嵐問。
「沒力氣了……不想逃了……」白汀垂眸淡淡說道。火光的映照下他的雙睫像是兩片破碎的蝴蝶翅膀。
「你這是罪有應得!」婼嵐有些忿恨的說道。
「能帶我見一見慕雪嗎?我只想見她一面!」白汀有些急切的說道。
「你到底想耍什麼花樣?」婼嵐緊張的向後退了退,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這一次看見他,他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虛弱的關係,讓同情心豐富的婼嵐對他的恨意消減了不少。
「我只想見見她,我沒必要騙你!如果想要殺你,現在也易如反掌。只要能見到她,我願意跟你去見風芷。」男人掃了一眼一旁有些呆呆的女人說道。
「我憑什麼幫你?」婼嵐僵硬的說道。
「因為我會跟著你去見風芷!恐怕他找我已經找瘋了吧!呵呵!」男人冷笑一下。
「我不相信你!」婼嵐看著男人說道。
「那我現在就殺了你和你的孩子!」白汀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你!」婼嵐氣結。
「你好像沒什麼選擇!又落到了我的手裡!」白汀說完勉強站起來,笑容中帶著無盡的邪魅氣息,向婼嵐走過來。
這種氣息像是與生俱來。
「你別過來!」婼嵐驚恐的向後退去。
「起來,我要找個地方把衣服換了!不能這樣子。」白汀命令道。
「我不要!」婼嵐害怕的叫道。
「想活著還是想死!」白汀瞪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忘恩負義!」婼嵐憤恨的說道。
「你也說過如果知道是我絕不會救,那麼就不存在恩義!趕快起來,我真的好累,要找個地方休息!」白汀戲謔的說道。
沒辦法,婼嵐只好艱難的起身,十分不願意的跟在男人的身後。
同時,非常想給自己幾個大嘴巴。
讓你好奇心重!讓你沒事瞎好心!
婼嵐捧著碩大的肚子在後面嘀嘀咕咕。突然間,腳下一滑身體就向前摔過去。然後出乎意料的落入白汀的懷抱。
「你就不能小心點嗎?真不知道風芷為什麼會喜歡你這麼白癡的女人,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還呆呆傻傻的,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男人很不高興的說著。
「我……」婼嵐十分無語的看著男人。
他說的很準確,一點沒錯。
看著婼嵐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和上一次見到的不太一樣。
見女人一直盯著自己,白汀不耐煩的咳嗽了一聲,說道:「快點走!」
「我的孩子有危險,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婼嵐白了男人,十分不滿的說道。
「你給我閉嘴!再說一句話,就殺了你!」男人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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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找到一個偏僻的農家,婼嵐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塊風芷送她的玉珮換了一套粗布衣服。把白汀身上的滿是血跡的衣服換掉,然後說:「衣服先別穿!」
「幹什麼?」白汀一愣,挑挑眉毛說道。
「幫你縫合,你腿上的傷傷到了動脈。現在你只是用真氣制住血液流動,以後一動還會裂開!」婼嵐指了指他大腿內側的傷口。
「管用嗎?」男人有點不屑的看著女人。
「別廢話!我只不過不想看著你死而已,要死你也需要正正當當的被判刑而死!」婼嵐也不耐煩了,既然,不能下手殺他,那麼只好救他,然後將他送到官府去。
婼嵐拿著縫衣服用的針在火上燒紅,穿上用沸水煮過的棉線。然後讓白汀坐在椅子上,自己則蹲在他身前幫縫合,又因為身體實在不便,直接那個厚墊子跪在地上,然後拿針線仔細的一點點的縫起來。
雖然縫衣服不在行,可是縫人她確實很厲害,每縫一針打一個醫用結,讓傷口兩側的皮膚緊緊的貼合在一起,而且,盡量使傷口平整,這樣癒合以後也不容易落下傷疤。
白汀就這樣看著跪坐在他眼前的女子,認真的表情,濃密的睫毛一閃一閃。他突然間好想知道了風芷為什麼會喜歡她。
在他的世界裡,他一直認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願意真心為另一個人付出。
好像只有仇恨和背叛!
他們都是黑暗世界的孩子,他與風芷,一對雙生子。但是總擺脫不了命運的陰影。
但是,她不同!
她善良到不可思議……
即使是曾經要殺她的仇人,她都不忍心傷害。
就好像是雖然處在同一世界裡面,他一直處在陰影之中,而這個女人卻站在陽光下燦爛微笑。
這一刻,他甚至有點嫉妒她!
為什麼她可以不被仇恨蒙蔽?
「疼不疼?」女人突然間出聲,打破了男人的思考。
白汀愣了一下子,然後冷冷的說道:「沒感覺!」
「沒感覺?騙人的吧!」婼嵐自言自語道,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你要是不想死,就少說話,多做事!」白汀故意作出兇惡的表情,皺了眉頭冷冷說道,企圖掩蓋自己的尷尬。
「切!」婼嵐心虛的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就真的不敢說話了。她真的害怕他會殺了他,憑他的功夫,只要輕輕一扭就能像是弄死小雞一樣扭斷她的脖子吧。
弄到滿頭大汗,縫了十九針才將傷口弄好。婼嵐的腿都有些跪麻了,艱難的想要起身。突然間白汀伸手扶住婼嵐的胳膊,將她帶起來。
婼嵐一驚,差點向後倒去。
「你慢點!」白汀緊張的說道。
「哦!」婼嵐不明白,為什麼他有點反覆無常。
男人皺著眉頭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道:「她也有過我的孩子!」
「慕雪姑娘?」婼嵐驚訝的叫道。
「嗯。」白汀點了點頭。
「我沒聽她提起過啊!」
「被我打掉了,我親自送的藥!」男人垂眸說道。
「為什麼?」婼嵐吃驚的說。
白汀看了婼嵐一眼,欲言又止。
沉默了很長時間,終於還是說道:「我不想再提了!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她?」
「你在這裡現暫住,我回去問問慕雪姑娘願不願意見你。」婼嵐說道。
「不行!」白汀利落的說道。
「為什麼?」
「你要是走了不回來怎麼辦?難道我要到皇宮裡去找你?」
「那你說怎麼辦好?」婼嵐無奈的攤開手。
「你必須在我身邊!」白汀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女人。
「那你跟我回家吧。」婼嵐說。
「你沒在住在宮裡?」白汀有些驚詫的問。
「沒有,不過現在你跟我回去,我的宅子肯定圍了很多風芷的護衛。估計他現在找我找瘋了吧!」婼嵐有些為難的說道。
「沒關係,區區幾個護衛還難不倒我!」白汀邪肆一笑,微瞇了雙眼,帶著寫危險的氣息。
「被抓到,也省得我的親自去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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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好大的力氣,婼嵐才回到家裡,都已經快要深夜了。院子裡面毫不意外的燈火通明,婼嵐一出現在門口,風芷就快步從裡面走了出來,不由分說的將婼嵐摟在懷裡,不悅的問道:「你去哪裡了,現在才回來!知不知道全京城都快被我翻遍了?」
「對不起!」婼嵐老實的道歉。
「對不起有什麼用?」風芷皺著眉頭十分不高興的說。
婼嵐低著頭聽著男人的數落,沒辦法,是自己的錯。
「算了,累了吧。趕緊回房間去!」風芷拉起婼嵐的手就向房間裡面走去。
婼嵐乖巧的跟著男人回房,她確實累了,一天折騰下來,她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而且她還沒吃飯呢。她可不想再餓昏一次。
太丟人了!
一進門,初桃就紅著眼睛,眼皮腫的像兩個桃子似的撲過來說:「婼嵐姑娘,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急瘋了!」
「對不起,初桃!」婼嵐低頭認錯。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初桃哭著扶她坐下,然後說:「餓了吧,我去做些吃的!」
「你看看你,多少人為你擔心。你現在馬上是要做媽媽的人了,能不能別這麼任性?」風芷看著她,很不高興的樣子。
可以看得出他真的生氣了。
丟下宮裡那麼多公文要處理,跑到這裡來焦急的等著她。
「我知道錯了。」婼嵐不能說別的,只好一個勁的承認錯誤。
「婼嵐!」風芷走過來,在她的身前半跪下來,將她的手緊緊握住,說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事,那麼我會瘋掉的!」
「風芷……」看著男人如此認真的表情,婼嵐突然間有種心痛的感覺。
他愛她!
他真的能夠看得出來,可是,她卻不能再給他什麼了?
因為一顆心,給了一個人,那麼就不能再分給其他的人。她的心很小,已經沒有別人的位置了。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對於這個男人太過愧疚了!
甚至都找不到方法補償!
「哎,算了。我們別說這些了……」風芷看見女人眼中的痛苦,歎了一口氣道。
他想著,怎樣將她騙到手裡,然後相信時間能讓她慢慢愛上他,反正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是,看到她那顯而易見的愧疚眼神,他就深深的陷入進去。
縱使,他可以得到天下,但是,他卻對於自己心愛的女人無可奈何。
「你累了吧,我幫你按摩吧,我的手法很好!」婼嵐十分討好的建議道,還將男人強行按到椅子上,雙手輕揉他的肩膀。
「不用了,你也很累了。還帶著身孕,別累到了!」風芷想要阻止,卻被女人強行按住。
「沒關係的,今天是我不對,就當我自己罰自己,以後絕對,絕對不再亂跑了。只在這個院子裡面!」婼嵐舉起手指發誓道。
「你說的啊!再亂跑我就真的對你不客氣了!」風芷白了一眼笑嘻嘻的女人。
「好的,陛下。不知道奴家的伺候可還讓陛下滿意?」婼嵐怪腔怪調的學著溫柔女人的說話,說出來卻像是青樓女子一般。
風芷被她的語調逗笑了,無奈的搖搖頭說道:「真那你沒辦法!」
「到底滿不滿意啊!我這個可是很專業的!」婼嵐嚷道。
「還算不錯!」風芷滿意的閉起眼睛享受起來。
「謝陛下誇獎!」婼嵐故意福了福身子,雖然做這個動作對她來說也有些困難。
「哦!對了。」風芷睜開眼睛說道。
「什麼?」正在諂媚討好的某女好奇的問。
「封後的大典就定在正月初一,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出席新年宴會!」
「真的要封嗎?」婼嵐有點猶豫的問道。
為什麼總有種落入圈套的感覺呢?奇怪誒~~
「嗯!」風芷點了點頭。
「那……好吧!」婼嵐有些呆呆的點了點頭。
陪著婼嵐用了點晚飯,風芷才擺駕回宮。
好不容易送走了風芷,婼嵐幾乎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渾身上下都痛到不行,幾乎快要散架了,為了不讓風芷看出異樣,她幾乎是強打精神。不是不想告訴風芷,白汀就在這附近,而是,她能看出慕雪對白汀有意。至少她想給慕雪一次機會。
正想著要睡覺,男人一個翻身跳進窗子。
婼嵐吃驚的趕緊去關窗,然後看看外屋的初桃有沒有動靜。
「你怎麼進來了?」婼嵐不悅的問道。
「我看見他出門了!」白汀勾起嘴角,微微笑道。徑直走到婼嵐的桌子前面,給自己倒茶。受了重傷的他也是筋疲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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