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
婼嵐心裡一陣莫名的慌亂。還有哪裡是她沒想到?
因為不是專業的醫學院學生,而且,會的也只是中醫,所以,現在的情況,簡直快讓婼嵐抓狂了。
難道是傷了肺部?
婼嵐腦中突然閃過一念頭。
如果傷了肺,而使氣體進入胸腔的話,患者就是呼吸困難,最後窒息而死。
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切開他的胸腔,把多餘的氣體吸出來。
可是,這種事情,她從未做過。
一點經驗沒有。
心裡一陣焦急,到底怎麼辦?
決不能讓師父就這樣死去!
「師父,你能聽見我的話嗎?」婼嵐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酸,好想哭。可是現在師傅的命全在自己的手裡,這個時候,她決不能軟弱。
「婼嵐……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子墨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蒼白的猶如一張殘破的白紙。嘴角卻掛著一絲微笑,像是婼嵐才是病人一樣。
看著這樣的他,心真的很痛。
為什麼你們都是那種,明明自己很痛,卻還要對我微笑的人?
風芷是,你也是!
準備了應該用的工具。
婼嵐手中握著匕首,已經用火烤過,尖部微微泛著灼人眼睛的紅。婼嵐感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這一次,沒有把握,卻只能贏,不能輸!
輕輕對著男子胸部的白皙皮膚,果斷而狠決的刺了下去。
男子的眉頭稍稍皺了一下,胸腔的上下起伏,表明著生命的跡象。
用空心的麥稈小心翼翼的插了進去,用嘴吸出裡面帶著膿血的氣體,一陣血腥的氣味撲鼻而來。
婼嵐感到眼眶裡似有什麼東西在滾動,她克制著自己不讓那鹹澀的淚水流下來。這種感覺好痛苦!
心真的好痛!
不想看到身邊的人就這樣快離開,誰都不可以!
師父,你千萬不能有事!
心裡忐忑的估計了一下,胸腔的空氣,被抽完,又開始艱難的縫合,每一步,都是像是有人再拿著鐵針穿刺自己的心臟。
子墨,讓人看了一眼,就覺得安心的人。
剛剛認識,就會肯定他絕不是壞人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千萬不要有事!
最後一針從皮膚刺穿,婼嵐的眼淚終於掉了下,滴在男子白皙而結實的胸膛。
可能是這滴淚,太過炙熱,燙傷了男子的皮膚,子墨微微睜開眼睛,艱難的伸出手,用柔軟的指腹抹去婼嵐臉上的淚痕。
嘴角艱難的向上彎了一點:「傻丫頭,別哭!你的師父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我哪有哭!」婼嵐用手背胡亂的抹了一下眼淚,避開子墨的眼光,轉身去找外傷藥。
收拾完畢,看著子墨終於安然睡去,婼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為了不妨礙子墨的休息,婼嵐只好在將軍府裡亂逛,將軍府雖不是很大,卻也分了四五個院子。大門正對著的院子裡,還有一個小型的亭子,一潭小小的人工池依亭而臥,吃裡面有幾尾鮮艷的鯉魚輕快的游動。
正欣賞著美景,突然地頭腦一暈,婼嵐才發現,自己居然兩天沒有吃東西,昨天早上在城門接駕,中午被黯曄叫去耍了個團團轉,忘記了吃飯,晚上的晚宴,被風芷嚇得差點魂飛魄散,接著被黯曄折磨了一夜,今天早上,因為心情不好,沒心情吃早飯,剛想回自己的房間補覺,又被師父大人嚇個半死。
天啊!這是過的什麼樣的非人的生活啊!
不想倒好,一想起來,婼嵐居然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心想自己肯定是餓的低血糖了,可以她的心裡明白,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眼前同時襲來鋪天蓋地的黑暗。
昏倒前的一霎那,婼嵐清楚的知道,自己因為沒吃東西而將要昏倒。
那短暫的一秒鐘,她甚至還嘲笑了一下,自己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在昏倒前一瞬間還這麼清醒的人!
真是好矛盾!
昏倒,或者死去,都是一件極為容易的事。
這個世界上,活著才是真正的不容易!
所以,黑暗中,婼嵐有些慶幸自己昏倒了,並想死皮賴臉的呆在這裡不走。
至少,短時間內,她不想走!
因為,她害怕看見黯曄那張異常俊俏,卻又帶著十足邪魅表情的臉。
她害怕看到他,因為征服了她而高傲的嘲笑著她的面孔。
也害怕他一時間又想出什麼新鮮的花樣來對付她。
從她來著這個世界,到現在為止,與楚黯曄的幾次交鋒,都是以自己的失敗,以及付出慘痛的代價為結尾而圓滿結束的。
楚黯曄,是老天特意派你來玩我的嗎?
婼嵐恨恨的想著,然後把自己的靈魂攢縮在黑暗中,死活不肯醒來。
就讓她當鴕鳥好了!
「婼嵐……快點醒過來,我不許你這麼睡著!」一個悲傷且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
是誰?這麼吵?
真是討厭!
婼嵐厭惡的摀住自己的耳朵。
「婼嵐……婼嵐……婼嵐……」聲音在黑暗中反覆迴響著。
好悲傷,又帶著關切!
真是吵死了,鴕鳥都不許人家多當一會嗎?
婼嵐無奈的皺皺眉,緩慢的睜開眼睛。一陣微白的光,刺痛了眼睛。
「婼嵐,你醒了?」黯曄焦急的臉上露出一絲欣喜。
「吵什麼吵?」婼嵐看到這張臉,心裡一陣緊張,不知怎麼辦才好,只好裝作不耐煩的說著,然後趕緊翻了個身面向裡面。
氣氛,有一絲詭異!
一想到昨夜那激烈艷情的場面,婼嵐都感覺自己現在像是個煮熟的蝦,彷彿滴上一滴水,就可以瞬間蒸發成水蒸氣一樣。
被婼嵐一句堵了回來,黯曄的臉色暗了暗。但還是耐下性子,冷冷的說:「御醫說你是餓昏的。」
黯曄自己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蠱,或是著了魔,為什麼對著這個女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她的無理。
婼嵐聽到身後的男人這樣說,不禁感到更加丟臉了,簡直無地自容。真想立刻扒開一道細縫,鑽進去。
「還不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搞那麼多事出來,我會忘記吃飯嗎?」婼嵐翻身坐起來,怒視著黯曄,大聲的數落著,妄想用自己的聲音來掩蓋此時的尷尬。
「你說你,總是受傷,到底我怎麼辦才好?」黯曄卻不生氣,嘴角帶著一抹笑容,溫柔且平靜的說。
婼嵐一時間呆住了。
窗外的陽光似乎還有點耀眼,應該還是上午,看來自己沒有昏了多長時間。
楚黯曄轉身拿起桌子上的一個青瓷碗回到床前。
婼嵐傻愣愣的看著眼前似乎是轉了性的男人,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
「黯曄……」呢喃出聲,卻不知下面要說些什麼。
「來,先喝點粥,別一會真的餓死了。到時,讓我去哪再找一個戰爭女神去!」黯曄用勺子舀了一點白粥,然後放嘴邊輕輕吹了吹,遞到婼嵐的嘴邊。
婼嵐直愣愣的看著男子的臉,下意識的張開嘴巴吃掉勺子裡面的粥。心裡一陣忐忑,大腦一片混亂。
這個男人,不會是在裡面下了毒吧。
或者,又想出什麼奇怪的點子來折騰自己了。
「黯曄……」婼嵐,伸手摸摸男子的額頭,然後目光有些呆滯的說:「沒發燒啊!」
「你做什麼?」黯曄不滿的皺了皺眉。
「你這是做什麼啊?粥裡不會被你下了毒吧?」婼嵐疑惑的瞟了一眼漂亮的青花瓷碗,這做工,拿回去二十一世紀一定價值不菲。
「你!」黯曄氣結,把自己手裡的碗往婼嵐手裡狠狠一放,惡狠狠地說:「把碗裡的東西,全吃完了!」說完,逕自走出了房間。
婼嵐看著男子的背影,那個背影有些不自然的僵直,好似在掩蓋些什麼。
婼嵐的手心感覺到青瓷碗傳來的熱量,然後自己用勺子吃著碗裡的白粥。慢慢的,竟發覺,粥裡面有著一絲甜甜的味道。
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就這樣進了婼嵐的胃裡。
吃完了,才想起來,子墨師父還在自己的房間裡面,不知道又沒有人發現。於是,便起身回自己的房間。看到子墨還在安睡,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睡夢中,男子略顯蒼白的臉上,有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痛苦表情。
他一定很痛吧!
婼嵐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師父。
「子硯……別……」子墨可能是做了惡夢,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夢話。婼嵐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開始發燒!
神啊!賜我一瓶抗生素和一個點滴管吧!
婼嵐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靠著物理降溫,緩解子墨的體溫。發燒是人自身的免疫機能和病魔作鬥爭,那時候白血球會增高,吞噬侵害人身體的病毒。可是,在沒有好的醫療條件的情況下,發燒這種症狀簡直是最最可怕的!
而她現在只有自己,根本忙不過來,卻又不知道應不應該對黯曄說。
畢竟,男人們的世界都是高深莫測的,她不想去深究,並不表示,她真的是傻子。
於是,權衡之下,他選擇了去找風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