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節奏不急不躁的敲門聲將冷梟從無邊的悲傷和內疚里拉了回來,冰冷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向站立在門口一臉平靜無波的福伯,「不是說了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打擾嗎?」
福伯停了停,等冷梟的怒氣稍微淡去一點,才無奈的回答,「冷園門口來了很多記者,說要採訪少爺!還說……」
「叫他們滾!全部給我滾!」
福伯話還沒說完,就被冷梟咆哮著打斷,福伯無奈的歎了口氣,平靜的回復道:「我知道了,少爺,我馬上讓人把他們全部請走!」
「無論什麼事都不准打擾我!」
「知道了,少爺。」
福伯後退著離開,剛要拉上房門時,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有意無意的說了句,「麗娜小姐為什麼和八卦記者說,下個月就要和少爺舉行婚禮呢?」
「你說什麼?」冷梟目光森寒的射向福伯,福伯無懼的迎向冷梟的目光,平靜的說道,「我說,麗娜小姐和八卦記者說,下個月一號和少爺舉行婚禮,還說,少爺請所有的娛樂記者觀禮……」
「我什麼時候說過下個月和她結婚?又什麼時候說過請記者觀禮?」
冷梟暴怒的一拳打在桌上,震得桌上的卡通娃娃掉在地上,看到在地上打了個滾的雙人卡通娃娃,冷梟眸裡的怒意消退不少,撿起娃娃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壓低了聲音,「馬上打電話給鷹少爺!叫他三分鐘出現在冷園裡,不然,以後也不要來了!」
「是,少爺!」
話音未落,福伯瘦削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門口,看著福伯矯健的身手,冷梟咋舌,這是素日蹣跚的老人福伯嗎?
麗娜竟敢不經他同意就和記者胡言亂語!她真的以為上了他的床,就是他的人了嗎?真是膽大妄為自以為是的女人!也許,是他太仁慈了!才讓她有機可乘!看來,他是該恢復往日的冷酷無情了!
冷梟剛下樓在客廳坐下,喝著傭人端上的咖啡,打開等離子電視,冷鷹就氣喘吁吁的衝了進來,邊扶著門框,邊看表,上氣不接下氣。
「還好,正好是三分鐘的最後一秒趕到!梟,我以後可以在冷園出入了吧?」冷鷹今日心情大好,因為他剛才胡黎那裡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其實也不算好消息,對於冷梟來說,也許是好壞參半,他心想,梟大概是為了這事找他吧,不然,怎麼會這麼十萬火急呢?
冷梟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娛樂節目,冷鷹走過來嬉笑著拍著冷梟的肩膀,「娛樂節目有什麼好看的?梟,你叫我來是不是為了……」
冷鷹看著電視裡和娛樂記者侃侃而談的麗娜目瞪口呆,想說的話也忘記了,電視裡的麗娜滿面春風的和記者談論她和冷梟的婚禮細節,一臉的幸福小女人狀,不時秀著冷梟送她的那一套百萬價值的珠寶。
而記者們頻頻提問關於冷梟和世紀集團的問題,麗娜春風得意的全部回答,以冷梟的未婚妻自居,惹得鎂光燈閃個不停。
冷梟沉著臉關掉電視,冷哼一聲,眸裡殺人似的寒光不時閃現。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了嗎?」
「知……知道了……」冷鷹結結巴巴的說,冷梟詫異的看了一眼臉色大變的冷鷹,「鷹,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女人太自不量力了?」
「是……是……」
冷鷹努力拉回神智,這下死定了!梟估計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他還想著即便那事情八字有了一撇,只要梟努力一把,還是有挽回的機會的,現在麗娜在節目裡這麼一說,梟的事估計得黃!
冷梟不知道冷鷹心裡真正所想,以為他臉色突變,是因為厭憎這個女人。
「鷹,給你1個小時,給我解決這件事!如果解決不了,你就不要回來見我了!」
「知道了,梟!」
冷鷹點頭答應,轉身去處理事情,卻在走到門口時,跨出的腳又縮了回來,猶豫的看著冷梟,「梟,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說!」
冷梟閉目坐在沙發上,頭也沒回,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我盡早去找了胡黎,胡黎告訴我,小夏她……」
「不要說了!」
冷梟忽然粗暴的打斷冷鷹的話,冷鷹吞了吞唾液,想繼續說下去,「梟,你聽我說,胡黎告訴我,其實小夏她……」
「我叫你不要再說!」
『彭』的一聲巨響,冷梟寬厚的手掌結結實實拍在茶几上,茶几上的咖啡被震了下來,米色的咖啡杯摔成碎片,香濃的咖啡流了一地。
「梟,其實……」
「出去!」
「梟……」
「叫你出去你聽到沒有?」冷梟霍的站起身,指著門口,目光暴怒的瞪著冷鷹,「出去!我說過不要知道小夏的任何消息!」
見冷鷹蠕動著薄唇還要開口說話,冷梟提高了聲音吼,「出去!」
見一向自制力超脫的冷梟竟然失控,冷鷹歎了口氣,收回要說的話,抬起腳離開了客廳,高挑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冷園的小道上。
冷鷹走後,冷梟頹然的癱坐在沙發上,全身像被抽空了力氣似的癱軟無力,就連手臂也無力抬起,筋疲力盡的冷梟緩緩閉上眼睛。
他不想聽到她的任何消息,他自以為是的以為只要不知道,便可以繼續騙自己她還活著,便可以擁有這一點點活下去的勇氣。
睡吧,睡著了便忘記一切了,睡吧……
空氣很涼,她在夢裡呼喚著他,睡吧……
那個叫他睡去的聲音很溫柔,眼皮越來越重,眼前陷入黑暗之中……
「少爺——」
怯怯的聲音讓半睡半醒的冷梟緩緩睜開雙眼,冷冷的看著眼前一臉害怕的女傭,聲音冰冷,「什麼事?」
「少爺,咖啡杯碎了,咖啡流了出來,我來收拾一下……」
女傭害怕的看了冷梟陰沉沉的臉色一眼,怯生生的回答,冷梟面色冰冷,薄薄的唇吐出沒有一絲溫度的倆個字。
「出去!」
「少爺——」
女傭還想說什麼,冷梟已不耐煩的吼,「滾!」
看著冷梟因暴怒或者其他原因而通紅的雙眼,女傭不敢再停留,飛快逃離。
偌大的客廳再次只剩冷梟一人,看著屏幕黑漆漆的等離子電視,曾幾何時,他的寶貝就坐在這裡,坐在這張沙發上津津有味的看著韓國愛情劇,那些他視為垃圾影視的韓國愛情劇。
有時,他會陪著寶貝一起看,寶貝會躺在他的懷裡,手裡抓著遙控器,免得他趁她不備換台,雖然,他每次只是和她鬧著玩,可在她心裡已造成不好的印象,每次見他走過來,總會條件反射的抓住遙控器。
電視其實可以聲控,可是,寶貝怕他換台,就關了聲控開關,每天霸佔著遙控器,他那麼愛她寵她,又豈會和她搶台?不過就是鬧著玩,不過,他就是喜歡逗她看她著急的樣子。
如今,一切依舊,她早已不在,或者,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六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他以為會有把她抓回來的那天,六年後,是重逢了,可是,還沒得及帶她回來,她就已被永遠的帶離這個世界。
如果,當初他不心軟放過那個女人,就不會有這樣的局面!如果當初知道寶貝可能終生不孕的時候,他能多安慰她,今天,她也會照舊躺在他的懷裡津津有味的看著泡沫肥皂劇,他還能和她嬉鬧,倆人在沙發上像小孩子一樣搶遙控器。
如果,當初他沒那麼想要子嗣,如果,當初她誤會他時,和她解釋清楚,或者,當初,二者選其一時,毫不猶豫的選擇寶貝,而不是想倆個都擁有,那麼今天她還會在他身邊,或溫柔或調皮或甜美的喚他梟。
可是,永遠沒有如果。
當初是他負她,傷了她的心,讓她負傷遠走他鄉。
六年後,還是他傷了她,不,是他害了她!他這一生,只愛了這麼一個女人,卻也是傷她最深。
沒有一個男人有他這麼愛她,也沒有一個男人有他這麼傷害她。
你說緣分淺,可茫茫人海,世上的人那麼多,卻偏偏遇上她愛上她,你說緣分深,卻總是錯過,總是分離,相聚的時光總是少得可憐。
相愛那麼甜那麼粘那麼醉人,一生一世遠遠不夠,偏偏卻只有短短數日,都來不及看清她的臉,記住她的笑顏。
下午璀璨的陽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跳躍,一跳一跳跳上了他寬闊厚實的肩頭,落滿他的全身,暖和的光輝籠罩著他的身體。
明明該溫暖宜人,那高大挺直的身影卻顯得那麼寂寥孤獨,讓人的心莫名的疼,一抽一抽的疼。
「叮鈴鈴叮鈴鈴……」
身旁的電話鈴聲急劇響起,冷梟卻置若罔聞,聽到電話響起急忙走進來接電話的福伯看到木雕一樣的冷梟,歎了口氣。
「喂!……知道了,我會告訴少爺的!」掛斷電話,福伯轉向冷梟,「少爺,鷹少爺說世紀百貨的珠寶店出了問題,他解決不了,要你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福伯總覺得冷鷹的話裡透著怪異,可又說不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