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落地了,我的心只差沒跳出喉嚨。
望著一望無際的青山樹水,我幾乎要崩潰!
「西西,別告訴我這裡就是崑崙哦!」嘟囔著灌了口水,沿著曲曲折折的山路往山下直奔。
山路兩旁長滿了不知名的野花,雖然開得燦爛卻無人欣賞,我幾次都被陡峭的山路滑倒,跌得渾身泥濘不堪。
擦了一把臉上的塵土,感覺真爛!
這就是崑崙?傳說中的崑崙?
聽說崑崙出神仙呢,依我看不過是俗山一座罷了!
心裡雖然這麼說,其實倒也期盼真的讓我碰到神仙,也許我求求他,他肯幫我們去收妖也說不定呢。
山路終於走到了盡頭,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茶園,我被震驚了!
無邊無際的綠色延伸向天邊,就連空氣裡也飄浮著一種茶葉的清香,藍天白雲中,群鳥翩飛,茶園深處,居然還漫步著幾隻梅花鹿。
果然是世外桃源,難怪隱藏得如此之深!
我開始興奮起來,一腳踏進了茶園的小路中央。
「站住,別踩爛了我的茶!」身後衣袂飄拂,有人怒聲相斥。我回過頭,愣愣的盯著半山腰上貯立的人。
青衫長袖,絲帶飄揚,冷眉寒目中,透著股逼人的氣勢,彷彿這股氣勢便能殺人!
他居然還穿著古裝!
我險些失笑,卻強忍著笑意仰頭問,「這茶園是你的嗎?你是這裡的主人?」
他沒有回答我,目光卻落在我肩頭的西西身上。
西西顯然也認識他,直勾勾的回應著他的目光。
半晌,這人說話了,「你終於違背了誓言!別忘了你曾經說過,將永不再踏進崑崙半步!」
從我肩上一躍而下,西西抖了抖身子,居然迎風長大,露出本色。
甩甩頭,他居然說話了,「殘雪,不錯,我是曾經發誓,再也不踏進崑崙半步,也永不再開口說話,可是現在情況有變,由不得你我!」
殘雪?
我的眼睛登時睜如銅鈴,他們倆個到底在說什麼?
這個人便是我要尋找的神龍殘雪?
冷冷的哼了一聲,他仰頭看著天空,似乎不想拿正眼看我們,「少說廢話,擅闖崑崙聖地已是有罪,你還帶了這麼個俗人闖入,是不是忘記了你的身份!」
俗人?
我立即挺直了腰板,冷然問,「崑崙聖地是你的嗎?憑什麼不讓人進?」
西西忙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亂說。
直視著他的目光,我毫不畏懼,我不就是身上髒了點,怎麼就是俗人了?
「丫頭,擅闖崑崙聖地只有一條路知道嗎?」冷笑,他的傲慢幾乎令人恨不得賞他兩個耳光。
「不知道。」
山風拂過,飄起他的衣袖,雲一般的飄逸。
不得不承認,他的美遠勝於任何一個世人,尤其是他的五官,精緻得仿似雕刻,那修長的身姿,出塵脫俗的氣質,簡直可以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形容!
可惜,他太冷,冷得沒有一絲生氣,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我正在胡思亂想時,他已經拂袖而去,西西一改往日的笨拙,拉著我便追上去。
沿著茶園一路北上,翻過一座小山後,一片青竹搭成的竹園呈現眼前。
足有四間房屋的樣子,那青竹綻放著奇特的光澤,顯得這房子灼灼生輝,閃著青色的光芒。
籬笆牆內,種著一叢美人蕉,花開得正艷,修長的花徑迎風起舞,彷彿一個個美女搖曳生姿。
我一時看得呆了,連殘雪進了屋也沒察覺。
「你還愣著,走啊!」西西喊我的時候已經晚了,只見那籬笆牆迎風生長,足足長到一人半高才停下來。
望著厚厚的籬笆牆,我沒好氣地問,「要不要這麼酷啊?人都見不著,還談讓他幫忙?」
「有志者事竟成,別急嘛,心急可辦不了正事!」西西歎了口氣,找了處草地便坐下來。
我只好依在他身邊坐下,好奇的問,「你和他究竟怎麼回事?告訴我好嗎?」
「你想聽?」
「是啊!」
西西平躺下去,用胖胖的手臂枕著大腦袋說,「那是好幾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們都來到崑崙修行,可惜我天性愚鈍一直沒修成人行,殘雪不同,他天性聰慧,不但修成人形,還擁有了千年功力,可算是我們這些靈獸中的翹楚。可惜他性情孤僻冷傲,獨自在這種了片茶園,怎麼也不肯出去,就連天神下旨,命他出山相助慈家降妖伏魔他也不肯,沒辦法,為了逼他出山,我和眾靈獸便想了個計策,激他與我們打賭。」
「賭什麼?」我一時來了興致,急忙問。
「賭三日之內誰能偷得元始天尊的法寶杏黃旗。」西西唇角露出一抹笑容,雖是回憶,卻彷彿那件事就發生在不久前,「殘雪的本事我們自然知道,可是元始天尊的道行也絕不是我們能夠估量的,所以賭注就是,他輸了便出山協助驅魔慈家降妖伏魔,決不能擅自離開,我輸了則永不再踏入崑崙半步,甚至不能再說一句話!」
「那你怎麼會答應?」
「無所謂,像我這種不出眾的靈獸說不說話都沒關係,反正我也沒那本事修成人!」
我一窒,一時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你不必介意,天生天養的樣子誰也無法改變是不是?」西西爽朗一笑,指著前方的山峰說,「踏過這座山便能進入神仙修行的地界,沒有個幾百年的功力是進不去的,我和殘雪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拿到杏黃旗,結果三日之期稍縱即逝,我們倆都輸了!」
「所以你們倆都履行了諾言?」
「是的,他雖然高傲,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聽說他為了相助慈靜官封住萬妖,足足在崑崙山跪了七天七夜,可惜元始天尊出遊未歸,回宮後得知他的誠意便將杏黃旗賜給了他。」
我忽然想起殘雪曾對慈靜官說的話,難道他是回了崑崙求取杏黃旗?
腦海裡開始浮現雪山之巔殘雪孤身一人的場景,雖是杏黃旗在手,慈靜官卻已與妖王剎血相擁塵封於冰雪之內,那一刻,他的心碎了,從此再也不能重生!
熱血一湧,我起身走近籬笆牆,凝神聚氣,提取全部力量向上一躍,仿似身如柳絮,掠入院裡。
各種小石頭鋪成的路一直延伸到竹屋門口,推開門,一股茶香撲鼻而來。
殘雪正施施然的坐在桌前,漱杯、沖茶、沏茶、飲茶,舉止優雅,神態從容。
我嚥了口口水,俯身見自己骯髒污濁,下意識的拍了拍大衣上的塵土,他瞪了我一眼,冷笑說,「你這濁物也配弄髒我的茶麼,滾出去!」
白眼直翻,他可真難相處,我沒理他,將大衣脫下後露出裡面穿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褲,看起來整潔許多。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過沒有關係,我只想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尋找崑崙,尋找你!」
偏過臉去繼續衝他的茶,仿似沒聽見我說的話。
「妖王剎血雖然肉身循滅,元神卻墜落在碧月湖,凝聚千年日月精華後就要重生了!」
茶壺定在半空,他依然沒有抬頭,神色也未改變,可我卻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翻江倒海。
剎血,這個和他並列三大神獸的蒼鷹雖受妖界長老之托擔任了群妖之首,可他畢竟沒能使萬妖改邪歸正,甚至受了眾妖盅惑沉浸於天地一片和平的假象之中。慈靜官沒能說服自己收了他,甚至天真的以為只要能和妖王共寂便能還大地和平。
於是,他們塵封於天山山下的冰雪之中,也算是為人妖之戀做了一個終結。
這正是殘雪痛苦的地方,他既沒能說服靜官認識妖的本性,又沒能借到杏黃旗幫助靜官收伏萬妖,於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慈靜官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任自己的心從此埋沒於寒冷之中。
再次提起他的痛楚,雖然是件殘忍的事,可為了能喚醒他,我也顧不得太多。
定定的看著他,我毫不畏懼。
這個外表冷漠,內心卻狂熱如火的驕傲神龍一直忍受著外人對他的誤解,可我相信他縱然真的冷酷如冰,也不可能對天地萬物沒有慈愛之心!
誰知道,我猜錯了,他不止塵封自己,甚至將自己的心剝離出身體之外!仿似他已是無心之人!
「這些跟我沒什麼關係,你別白費口舌了!」冷冷的擱下茶壺,他居然起身走向裡屋,並衣袖一揮關上了門。
望著他的背影,我犯難了,到底怎樣才能請他出山呢?怎樣才能喚醒他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