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我是冤死的,我不甘心啊!」他露出個哭喪臉,卻不知我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你別欺負她,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欺負女人!」周俊逸適時的為我解圍,感激的衝他苦笑,我只覺全身發軟,快要支撐不住了!
頭顱忽然陀螺似的飛速旋轉,轉著轉著變成一張美麗清秀的臉,憂鬱的眼睛凝望著周俊逸,淒哀的喊,「阿逸,我死得好冤哪,你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幫我報仇?」
「小黛……,」周俊逸一雙眼睛睜得滾圓,近乎瘋狂的喊,「你終於肯來見我了嗎?你在哪裡?你告訴我,我要救你!我要救你!」
「我死得好冤哪,阿逸,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跟你在一起,我不會橫屍街頭,腸穿肚爛啊!」小黛梨花帶淚的臉看起來楚楚可憐,揪人心肺,周俊逸一個把持不住,竟然想要撲上前抱住她,我只聽得身旁巨響,回頭再看時,他已消失蹤影,但黑暗中還迴盪著他淒厲的喊聲!
我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驚慌與恐懼侵襲了所有的思維。
頭顱飛到我眼前,竟又現出另一張臉,皺紋斑駁,滿頭銀髮,竟是去世多時的三姨婆。
「丫頭,你怎麼在這兒?快走,這裡不能久留!」
她語氣中的關切那般誠懇,若非周俊逸的下場一直在提醒我,恐怕連我也要以為真的是三姨婆來了。
閉上眼睛,我索性不理他,任由他不停的說一些引誘我行動的話,經歷過太多詭異事件的我似乎越來越習慣了心脈膨脹的瞬間,也漸漸能夠穩住心神,不似當初的天真與單純。
頭顱見騙術無效惱羞成怒,幻化成千萬顆頭顱在我左右上下飛旋,我只覺四面八方均是冷氣,直沁入每一寸肌膚中,陰冷使我忍無可忍,攸地站起身,我大吼:「妖孽,滾開!」
眼前豁然明朗,黑暗也似烏雲見日般飄散,那些頭顱慘叫著化為青煙,裊裊升向天空,而我前方的頭頂竟現出一抹陽光,雖然微弱,卻使我溫暖無比。
「小安,恭喜你,你已經破解了惡鬼道!」陰如的話出現在耳邊,回頭看著她傷痕纍纍的身子,我驚訝的問,「怎麼回事?你怎麼傷成這樣?」
「是那個該死的毛山道士!不過他已經被我趕走!」她趴在我肩膀上,貪婪的吮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說,「走吧,我們回去休息休息!」
我這才發覺月老家已經出現在不遠處,而我們則站在巷道裡,一切恢復往昔。
「彎月呢?」她問。
「她不是去幫你了嗎?」
「糟糕!她一定被毛山道士抓走了。罷了,我們先回去養足精神!」
扶著她回到月老的家,我看著她疲憊不堪的睡去,也忍不住睏倦躺在她身側。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華燈初上的街頭傳來狗吠聲,懶懶的從床上爬起來,陰如已端著晚餐走進房間。
「麵條?」飢腸轆轆的我尖叫著搶過飯碗,狼吞虎嚥。
看著我將麵條全部吃干後,陰如才歎道,「晚上我們又得奮戰了,我帶你去毛家救彎月。」
「我也去?」停止了擦嘴巴的動作,我愕然。
「你必須去,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更危險!」
「對了,周俊逸怎麼樣?他從惡鬼道上摔下去了!」
「凶多吉少,除非……,」陰如看了看窗外說,「除非他福大命大,否則絕不可能生還!」
我的心直往下沉,生離死別的滋味實在是不太好受!
不遠處傳來鞭炮聲,轟轟隆隆的好不熱鬧,我忽然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糟糕,爸媽沒有我的消息一定急死了!
慌慌張張的搜出關機多日的電話,我故意告訴爸媽沒有時間回家,並祝他們新年快樂!如釋重負的媽媽不忘提醒我,「一切小心,注意身體!」
關切的話迫使我淚眼朦朧,掛上電話的那一刻,我將頭深深的埋進被窩裡,哭了個夠。
陰如沒有阻止我,只是撫著我的秀髮長吁短歎,待我哭夠了才說了句,「一切皆是命,萬般不由人!」
雖然不理解她的意思,可我還是點點頭,表示我會堅強!
鐵門在身後砰的關上,陰如跨上深月的摩托車帶著我直往市區中心奔馳。
一路上她一言不發,我的心也狂跳不止,難道今晚會發生什麼大事?
周俊逸的舅舅叫毛之山,家住在城區的商業小區裡,我們進入電梯的時候,陰如不斷提醒我:「千萬不要看他的眼睛,只要被他的目光盯住你就完了!」
我點點頭,緊張的冷汗直冒。
門鈴聲響,開門的是個女人,大約四十來歲,披散著一頭卷髮,衣裝頗為樸素,皮膚略顯黑,不算很美,只是眼睛很有神,閃著妖媚的光澤。
「你們找誰?」冷冷的打量我們,她問。
「毛太太吧?我們來找你丈夫!」陰如媚笑著扭動身姿,那女人果然變了臉,不甚客氣的問,「你找他做什麼?」
「生意往來而已,毛太太不要誤會!」說話間她已趁機擠進去,那女人追著喊,「喂,你要幹什麼?」
我悄悄溜進客廳,把門帶上後,直往房間走去。
那女人還在和陰如糾纏,我趁機閃進一間房裡。
房裡很暗,卻有種難聞的味道,我拉開燈,視野裡閃出一間書房,寬大的辦公桌上只有一台液晶電腦和一個輪船的裝飾品,書櫃裡擺滿了各色書藉,沒什麼異常。
轉身欲走時,一陣極輕的聲音飄進耳膜,雖然很小卻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我聽出來是彎月的慘叫聲。
屏住呼吸,我豎起耳朵再聽。
果然是彎月的聲音,只是十分微弱,似乎發自牆後,我順著牆往前試探,經過書櫃時停下腳步,我能確定聲源發自書櫃後面!
難道有暗格?
我想起秦南毅家的暗室,想必毛家也有!只是開關在哪兒呢?
再次打量書房的每個角落,我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輪船上。
雖然很精緻,可我總覺得這件裝飾品有些不一樣,走近去看,它的帆布上閃著一抹紅色的血漬,帶著腥味,難道是血?
我仔細嗅了嗅,確實是血漬,看來開關就是它了!
打定主意後我溜出書房,沖客廳裡的陰如使個眼色,她會意的沖毛太太噴了口煙霧,這女人立即昏倒在地。
「找到密室了?」陰如悄聲問。
我點點頭,拉著她閃進書房,並指了指輪船。
陰如想了想,附在我耳邊說,「我把你變成毛太太的模樣,你走進去看看,而我可以縮小藏在你身上。」話語未完,人已消失蹤影,而我身形擴張,由開始的瘦不拉嘰變得豐滿起來。
隨意撥了撥披散的卷髮,我頗不習慣現在的樣子,沒辦法,為了救彎月先委屈一下吧。
用力轉動輪船的把手,只見書櫃從中間一分無二往左右兩邊移動,露出一條幽深的樓梯,黑洞洞的。
戰戰兢兢的順著樓梯往下走,大約十來步的台階後,我摸到一扇冰涼的鐵門,幸而沒有上鎖,只輕輕一推眼前便豁然明朗。
正方形的密室中央點著數根白色蠟燭,燭光搖曳在圈中人的身上,婀娜的身姿此刻蜷縮成一團,五官扭曲,痛苦的呻吟著,不是彎月是誰?
密室的東南西北四面牆壁上都掛著一面碩大的黃色符紙,硃砂的紅字透著逼人的光澤,日光燈般落在彎月身上,彷彿一層金紗籠罩,她的身子也隨著金光瑟瑟發抖,看起來非常難受。
「你來幹什麼?」
身旁傳來聲音,我迅速轉過身子,站在我正前面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個別頭只比我高一點,身材適中,發須濃厚,劍眉下的眼睛銅鈴似的睜著,眼珠黑得發亮,想必就是毛之山了!
「呃,我準備問你要不要吃點什麼?」慌忙尋找托辭,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看著他蔥頭似的鼻子。
「不用了,你管好自己吧。」冷冷的話裡不帶一絲感情,難道他們夫妻關係不好?
沉吟片刻,我故意將身子倒向他胸口,誰知他一個側身避過,險些使我摔在地上。
「老公,你……,」我故作氣憤的拉下臉,他卻不以為意的將目光轉回彎月身上,嘴裡吐出一句話,「這裡沒你的事,你出去!」
見他如此冷酷,我只好慢吞吞的往門口挪,該死的陰如,怎麼還不現身?經過牆面的符紙時,我下意識的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金黃色的符紙上。
「不要動,我擺的是誅妖陣,任何妖怪進了此陣就別想逃走!再過兩個鐘頭這只狐精就會現出原形啦,哈哈!」身後傳來毛之山的狂笑,我心裡開始發毛,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難怪陰如不現身,恐怕她也碰不得此陣!
看來只得靠我自己了!
打定主意後,我回頭沖毛之山露出個迷人的笑容,聲音也柔情萬千,「老公,難得今天是大年夜,我熬了雞湯,不如我們去喝了它再忙事情不遲啊!」
興許是我的表情太迷人,興許是我的話很煽情,總之他臉上的冰雪開始融化,大步走到我身邊說,「好吧!」
眼看他進了樓道,我伸手想要撕掉符紙,手腕停在半空卻被另一隻手緊緊抓住,驚惶的轉臉去看,毛之山陰惻惻的湊在我耳邊說,「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你的變化之術,想騙我,太嫩了!」他手臂一揚,我的身子騰空飛出,摔在幾米外的地上,只覺心肝脾肺腎全部摔得支離破碎。
「想救她?我要你們全部死在這兒!」他咬牙切齒的向我走來,強撐著渾身的痛楚站起,只見他的眼珠裡放射著比光電還強的色澤,我的瞳孔猛地收縮,身如薄紙般撞在不遠處的牆壁上。
他忽然以迅雷之勢掐住了我的脖子,眼前寒光飛舞,一根蠶冰似的銀線纏住了我的脖頸,我只覺喉嚨處一涼,大腦裡的全部思維均被黑暗天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