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忽然一個劇烈震盪,我的身子隨著車身晃動搖晃起來,險些摔倒。
那一瞬間,我心裡湧起求生的慾望,轉身便跑。
當我跑到車廂口時,火車突然停了,一陣光當巨響後,車廂裡的人忽然冒出來,而穿著整齊的列車員擠到我面前說,「退後退後,小心摔倒!」
眼看她拉開車門,我箭一般跳下去,沿著月台直奔向出站口!
熟悉的火車站和街道給我無限親切,回到這個城市,我心裡無端多了不少勇氣。
天空忽然飄起雪花,紛紛揚揚鵝毛般落下,多年未曾下雪的城市竟然也飄起了雪,我冷得牙關暗咬,一躬身鑽進出租車裡。
宋智仙沒有追來,大白天他還不至於無所顧忌,可到了晚上怎麼辦?
我忽然想起陰如的話,想起叫月老的爺爺。
彷彿黑暗裡拉出一線光明,我滿心的陰暗瞬間消失,指揮著司機找到月老的住宅屋,我跳下車。
屋裡很靜,聽不到一點聲音,我不停的拍著黑漆鐵門,砰砰聲響如鐵錘敲在我的心上,卻沒有任何回應。
「月老……,」我發瘋般的喊,焦急使我快要失去理智!
吱呀一聲,鐵門緩緩拉開,我想也沒想便跨進去,卻沒注意門後根本沒有人!
咚地一聲,門重重關上,我的心一縮,下意識的奔向客廳。
門是虛掩的,被我頗具力道的一推,發出劇烈的撞擊聲,我看著寂靜的客廳,絕望的跌坐在地。
「你想找幫手嗎?哈哈……,沒有人能幫你!注定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宋智仙的聲音傳來,我已經麻木,對於他,我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強撐著虛弱的身子爬起來,我憤憤的對著天花板說:「姓宋的,你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是嗎?那就等著看吧!」
一陣寒風刮來,吹得我臉上刺骨的疼,腳步不由自主的後退,我索性閉上眼睛等死。
忽然,耳膜裡傳來劇烈的硬物撞擊聲,然後聽見宋智仙淒慘的叫聲,我急忙睜開眼睛,只見正對面的雪白牆壁上貼著個人影,蓬頭垢面,血肉模糊,正是宋智仙!
二樓的旋轉樓梯上站著個發須飄飄的老人,童顏鶴髮,正是月老!
「孽障,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我家來撒野!」月老眉頭緊蹙,手臂揮灑間,從袖口飛出一張金色符紙,正好貼在宋智仙的眉心位置,一股青煙泛起,他發出更尖銳的喊叫。
我看著他的額頭瞬間腐爛,並流出白色液體,只覺胃裡翻江倒海,一口濃痰衝到喉嚨,並噴湧而出。
濃濃的液體吐在地板上,格外的醒目,我窘迫的看向月老,他眉頭輕輕皺,眼神幽深的看著我,彷彿在無聲地斥責我的行為。
「我把它弄乾淨!」慌忙奔向洗手間,等我握著拖布走出來時,月老竟已站在宋智仙面前,食指一點他額頭的符紙,金黃色的符忽然拉長、加寬,仿似一層金色的布將他包在裡面,眼看他發出悲哀的叫聲,並不斷掙扎,我心裡頗不是滋味。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安子穎,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隨著聲源漸漸消失,符紙也由大變小,甚至收縮成原狀,可牆上的影子已化為虛無!
「他灰飛煙滅了?」我愕然的問。
月老沒有理會我,只是經過我身側時丟下一句,「你種下的因,本該由你自己結果,念你尚未回復原身,我暫且救你一次!記住以後不要多管閒事!」
目送他的身影遠去,我心裡悵然若失,總覺得他對我很不友好,可偏偏他又救過我兩次,恩與債真難分清啊!
……
我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並恢復了以往的日子,一切似乎又回到平常,秦南毅甚至沒有問我去了哪裡,回到公司的第一天,我竟然被通知領薪水和獎金。
是啊,不知不覺竟要過年了,天氣雖然一直陰暗,卻仍遮掩不了新年的氣氛,大街上的遊客越來越多,熱熱鬧鬧的準備過年了吧?
我趴在窗台上,看著窗外止不住的雪花發呆。
「小安……,」彷彿聽見了陰如的聲音,我喜出望外的回頭去看,卻什麼也沒看到,又是幻覺,回來一個禮拜了,我總會出現這種幻覺,還有深月,無人的夜裡我總會想起他們,真懷念以前的日子啊!
天色越來越暗,實在抗不住飢餓的肚子適時的發出抗議,我懶洋洋的從廚櫃裡掏出方便麵,打算簡易解決晚餐時,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傳入耳膜。
「誰呀?」莫名其妙的顫了顫,我緊張的湊近門邊問。
「是安子穎嗎?讓我進來好嗎?」
很熟悉的聲音,我忽然想起一個人,周俊逸!
果然是他,樣子卻很狼狽,披頭散髮,滿臉胡碴,頭上身上全是雪花不說,厚厚的羽絨服上還破了幾道修長的口子,露出白白的鴨毛,已經分不清哪地是雪,哪些是毛了。
將他迎進屋裡,我一邊遞毛巾給他憚雪,一邊問,「你被人追殺啊?」
狠狠的抽打著身上的雪花,他血紅的眸子噴漲著濃濃的恨意,「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想要弄死我,沒那麼容易!」
「喝杯水吧,暖暖身子。」我遞給他開水後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整理完了頭髮和服裝後,他捧著杯子坐在我旁邊,滿懷歉疚的說,「對不起,上次給你添麻煩了!」
我搖搖頭示意沒什麼,並好奇的問,「你舅舅是什麼人?他居然會養鬼?」
喝茶的動作陡然停止,他的眼睫撲向地面,悠悠地說,「我媽媽姓毛,你應該聽說過毛山道士的說法,他們雖然不是毛山道士的後人,可我外公的家庭世世代代都有通靈的本事,這種本事只傳子不傳女,所以我舅舅得到外公的真傳。」
我聽得如癡如醉,連肚子餓都不記得了。
「我媽媽嫁給我爸爸那年,舅舅做生意虧了不少錢,為了還清債務,他每天到我家來求我爸借錢他還債,剛巧那時我爸爸把錢全部投產在一個新項目上,資金無法周轉,還跟銀行貸了不少款,所以沒辦法幫助舅舅,結果舅舅因為沒錢還債被告上法庭,判了三個月。出獄後,他便懷恨在心,為了報仇,他假意跟我媽媽親近,騙得我媽媽信任後,又跟我姐姐串通,以供貨為由賺了我們家不少錢,前不久我幫爸爸清算財務時發現了這件事,他唯恐東窗事發,於是綁架我的女朋友,然後在我面前挑撥離間,說是我爸爸為了阻止我跟小黛來往,偷偷趕走了小黛,我信以為真,跟爸媽大吵一架後離家出走。小黛死了,是被舅舅的黨羽輪姦後殺死的,還剖腸切腹,舅舅又放出他養了多年的惡鬼上我的身,意圖使我行為瘋狂,好讓我爸不再信任我,幸而遇上你和月老,你們使我擺脫了惡鬼糾纏,我立刻找到爸爸,打算告訴他一切時才發現已經晚了,舅舅竟然使陰招鎖住了我爸爸的魂魄,他還聯合我姐姐掌握了公司的大權!」
我瞠目結舌,心底生出無限同情。
「我真的想不到連我媽也麻木了,任由舅舅胡作非為,剛剛我去找我媽談話,她居然說舅舅威脅她,不允許將家裡發生的事情外洩,否則她也性命難保,為了保住性命,她只能忍氣吞聲,睜隻眼閉只眼!」
「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憑我一人之力能怎麼辦?現在舅舅操縱了全局,姐姐只是他的棋子而已!」周俊逸懊惱的抱住了頭,指關節因用力過度,卡卡直響。
「你暫時放棄吧,因為你根本不是你舅舅的對手!」我長歎,好心勸他。
他沉吟半晌後忽然說,「不行,我得救爸爸,不能任他胡來!」
「可是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所以我來找你,你能不能幫我的忙?」
看著他滿懷期望的眼睛,我不忍拒絕,「你要我怎麼幫你?」
「帶我去見月老,我需要他的幫助!」
「啊?」我驚愕,這個要求似乎有點強人所難,畢竟月老不是我的親戚啊,加上我對他都有些懼怕,怎麼能帶別人去麻煩他呢?
「小安!」周俊逸忽然跪在我面前,眼裡滿是水霧,「我求求你,除了月老,我想不到能夠幫助我的人,再說舅舅他這麼做,根本有違天理,難道就沒人管嗎?」
「可是……,」
「如果你是我,難道你不想救你的親生父親?難道做子女的任由父母受難也置之不理?」
我的信心動搖了,尤其一想到宋智仙要對付我父母時我的恐懼與不安,便愈發覺得自己應該幫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