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腦袋裡的馬力開足,項曉窗只能得出一個結論,自己無疑又是誰爭風吃醋的犧牲品。頭一個懷疑的對像,當然是陳思嘉。
唯有她,是自己面對面「較量」過的女人,何況她恨意極深地宣揚過,不會讓自己好過。項曉窗可不認為,陳思嘉是一個喜歡甩狠話的女人。
隔夜的午飯,早就消化得一滴不剩,好在這個雜物間,居然還有個衛生間。除了肚子餓得難受,倒也難得有這樣的清閒。
項曉窗的胃,開始隱隱有了不合作的傾向,好容易被杜嘉文細心調養過來的胃病,怕是要再一次發作。
仔細地查看過四周,除了那個被擋住一半的窗戶,根本沒有其他的途徑可供離開。但是這裡離地,足有兩層。如果是平常,也許還能拼著扭了腳,斷了腿孤注一擲。現在……
她用手撫過了小腹,那裡還沒有明顯的隆起,但項曉窗已經感覺到那個生命在自己的子宮裡延續。
說起來,人也是一個奇怪的動物,在她不能確定的時候,一直在左右搖擺之中。怕這個孩子混淆了自己對杜嘉文以及他對自己的感情,因而總在想要留下孩子的時候,痛苦地又想要勸說自己拿掉。
但是,當真的認為有足夠留下孩子的理由時,她竟然已經一心一意地為這個孩子考慮起來。看著窗外的地面,縱然打碎了窗玻璃,也沒有勇氣跳下去。
這樣的高度,孩子是絕對保不住的。把額頭壓在窗玻璃上,看著院子裡零星的菊花沉吟。
這幢房子,也許有好一陣沒人居住了吧?那菊花,因為沒有精心地伺弄,都幾乎成了野菊。原本的名貴品種,花朵開得一朵比一朵更小。
看著西天的夕陽又將落下,竟然不知不覺地過了一天一夜。
「嘉文……」她跌坐到了墊子,逸出來的這一聲,竟然夾雜著繾綣纏綿。她的耳根忽然地發燙,原來,他早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心裡,而自己還不自知。
項曉窗拍過了幾次門,她想至少能有東西送來給自己裹腹,可是根本沒有人來搭理她。有時候,她甚至懷疑,是不是這幢房子裡,本身就只有她一個人。
如果在美國,唐翔天現在一定會找到自己了吧?她只能寄希望那通電話,可以傳遞她被綁架的消息。然後——由唐翔天再傳遞回杜嘉文,他能找到自己嗎?或者說,他願意找自己嗎?
手心裡捏出了一點汗,項曉窗竟然沒有把握。她在他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樣的存在?
暮色漸湧,項曉窗覺得胃又開始抽痛起來。不由得浮上一個苦笑,現在可沒有人會送自己去醫院了。手輕輕撫過了腹部,想像著那個在昨天才被決定留下的孩子,竟然覺得唯一對不起的,只是這個還不會有意識的孩子。
心裡也覺得有些諷刺,自己竟然會在最後的關頭,才想到要把孩子留下來,而現在,連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被這個浮華世界留下來了。
側著臉看向窗戶,這算是自己與外界的唯一聯繫了吧?歎了口氣,她把身體縮成一團,暮色裡漸漸有了寒意,胃痛得越來越厲害。
忽然「砰」的一聲,項曉窗睜開半閉著的眼睛,心臟跳動得厲害。
掙扎著撲到門前,把耳朵貼近了門,隱隱聽到聲音傳自樓下,似乎有幾聲叱罵的聲音,卻聽得並不分明。但是,至少已經有了希望,這幢樓不再是那樣的死氣沉沉。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緊接著有幾聲嘈雜,腳步聲越來越近,項曉窗的心,幾乎跳到了喉嚨口。
「曉窗!」熟悉裡又帶著陌生的聲音,遙遙地從樓下傳來。
她想要回答,卻一時失了音,只能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擂著門,至少那個踏上樓梯的人,會意識到這裡的存在。
果然,腳步聲越來越近。
「曉窗!」
是唐翔天!
項曉窗幾乎喜極而泣:「我在這裡!」這一聲,她以為已經竭盡全力地喊了出來,誰知道那聲音,也不比蚊蚋高出多少。
連忙聚集起殘餘的力量,項曉窗揚聲:「翔天,我在這裡!」
這一次的聲音,顯然要大得多,腳步立刻沒有了遲疑,往這邊奔來。忽然,又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了起來。
「砰!」門被猛地推開,項曉窗因為離得太近,而往後仰面跌倒。
她剛剛發出一聲驚呼,就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睜開眼睛,就看到唐翔天驚喜的面孔。
他還是穿著千篇一律的T恤加牛仔褲,項曉窗再沒有看到有比他穿得更好看的男人。可是眼睛卻被吸引到了門外,兩個彪形大漢正尾隨而來。
「小心!」她輕聲地提醒,唐翔天忽然軒眉一笑。
「看我的!」
他把她輕輕地放到了墊子上,回身迎戰的動作,瀟灑得比李小龍還要勝上幾分。很顯然的,那兩個人雖然塊頭大,卻不是瘦削的唐翔天的對手。
看他輕鬆迎敵,唐家少幫主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一招一式,都揮灑自如。
項曉窗心裡鬆了口氣,又聽到一個驚怒的聲音:「曉窗在不在上面?」
眼淚頓時盈滿了眼眶,這一次聽得再明白不過。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杜嘉文。
唐翔天卻沒有回答,只是側臉對著項曉窗眨了眨眼。項曉窗看他應付得輕鬆,才揚了聲音:「我在!」
樓下似乎也戰況激烈,項曉窗有些心急。
「放心,杜嘉文從來不會逞英雄的,他的人手,很快就到了。這些人麼……咱們一個都不要放過,綁架了你,就該付出代價。」
唐翔天說著,臉色沉了下來,拳風裡明顯又多了一點力道。兩個大漢互看一眼,竟是不約而同地從窗戶口跳了下去。
項曉窗正看得疑惑,唐翔天咕噥了一句:「算他們聰明……」拉起她的手,卻覺得她的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別怕,杜嘉文就在下面!」
「嗯,我知道……」項曉窗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我們……下去吧。」
胃痛來得真不是時候,她的額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