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的門口，項曉窗竟然生出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情，遲疑地看著高聳入雲的大樓，遲遲沒有跨上大廈前的台階。
「怎麼了？」
「沒什麼。」項曉窗失落地搖了搖頭，趕緊跨上了兩級，卻因為走得急，差點摔倒。杜嘉文駭了一跳，伸手來扶，項曉窗看著站在比她高了幾級台階上的杜嘉文，有一剎那的恍惚。
陽光下，杜嘉文像是希臘的阿波羅神一樣，她隱隱覺得，她和他的差距，不是輕易可以跨得過去。心裡像被針尖刺過一樣的疼痛，連忙轉首迎向了陽光，把那一篷淚意，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公司的玻璃感應門。幾乎是屏著呼吸，竭力保持面部表情的平靜。短短的幾十步路，竟然像是萬里長征一樣艱難。
直到進了電梯，還覺得那幾道射在背上的目光，像是芒刺一樣。
「飛機坐累了吧？」杜嘉文憐惜地撫過了她的額發。
「還好。」項曉窗的笑容十分勉強，背心上薄薄的汗，貼在了衣服上。縱然穿著夾棉的風衣，仍然覺得寒氣逼人。
習慣性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卻被杜嘉文一把拉住：「曉窗，你忘了，你的辦公室在那一間……不過，說實在的，我還是希望你在原來的那間，有扇門可以直接通到我的辦公室……」
愣了一下，項曉窗才體會到他語氣裡淺淺的曖昧，頓時紅了臉強調：「我去把東西整理一下，再搬到助理辦公室。」
「也是，秘書沒有上崗，確實還需要你把秘書的工作先擔負起來。我已經交代人事處，到時首席秘書面試，你幫我挑一個。」
「我？」項曉窗愕然。
「當然，你是我的助理，如果不希望自己像方天偉那樣忙得頭昏腦脹，那就挑一個能力強一點的。」
「我真的做你的……助理嗎？」項曉窗還是覺得對自己的能力表示懷疑，「我沒有做過……」
「你也沒有做過秘書，不是照樣做得很好嗎？曉窗，自高自大當然不好，但過份的妄自菲薄，我也不喜歡。」
「誰要你喜歡啊……」項曉窗咕噥了一句，心裡卻果然被激起了萬丈的雄心，「好，我一定盡力做好你的助理。」
杜嘉文滿意地點頭：「這才是我的乖女孩。」
「不過……」項曉窗又緊接著加了一句，「如果你覺得我不能勝任，還是讓我回財務部吧。」
杜嘉文幾乎氣結，瞪視著她。
項曉窗自己也覺得好笑，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逃進了秘書室。杜嘉文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沒來由地浮上了一層隱憂。
離開了一周多的時間，積壓下來無數的公事。秘書室的辦公桌上，已經堆了無數的文件。項曉窗連忙壓下了無數紛繁的心事，把心思集中到了面前的文件上。
利落地分門別類，在一些重要的文件封面上貼好了標籤，先捧到杜嘉文的辦公室裡。
杜嘉文正對著電腦沉思，桌上的一張紙，已經被他勾勾畫畫，寫滿了雜亂無章的數字。
「總裁，這些是急需簽發的文件，請您先過目。」項曉窗用公事化的口吻，把一疊足有二三十份的文件，輕輕地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好，先放著吧。」杜嘉文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眼睛甚至沒有離開屏幕。
項曉窗好奇地向著電腦瞟了一眼，滿屏都是曲線圖。想來大概是公司的運營業績，不敢再偷覷下去，一轉身就想悄悄地離開。
「曉窗！」杜嘉文叫住了她。
項曉窗的手已經握住了門把，這時回過頭來，看著他的側臉，他卻又沒有了下文。
遲疑著打開門跨出去，杜嘉文又叫住了她：「曉窗！」
「嗯？」她疑惑地回了一個字。
「別太累著了，才下飛機，在隔壁的會客室的沙發上，躺上一會兒吧。」
這樣的體貼，讓項曉窗眼睛微熱，急忙低下了頭，眨了眨眼睛：「不累呢，我想把這些處理完，這樣比較安心。」
「沒關係的，就當我們晚回來一天好了。」杜嘉文笑著安慰。
哪有這樣比喻的？項曉窗敷衍地「嗯」了一聲，還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文件一一清理完整，把一些不重要的文件和資料放在辦公桌的一角，把可以緩一步處理的放在另一角，急待處理的又已經抱了一疊過去，剩下的數目就不那麼可觀了。
心裡舒了口氣，電腦上傳來MSN的「嘀嘀」聲。
用鼠標打開一看，是陳茉的頭像。
忙裡偷閒地打了一個「？」過去，陳茉很快就發了一行字過來：「曉窗，你回來了？最近怎麼樣？」
來自朋友的關心，還是讓項曉窗心裡覺得溫暖。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笑意，項曉窗回了一兩個字：「很好。我現在忙得很，明天找你說話。」
陳茉顯然還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打出來幾個字：「好，不打擾你。」
這句話，顯得客氣而疏遠，又有著一點不自覺的諂媚。項曉窗呆了一呆，才回了一個「再見」的表情。
她和陳茉，經過了對申思田的搶奪戰，似乎一下子再回不到往日的親密。而自從在那一次的小店裡見面以後，陳茉的對答，顯然都帶著一種刻意。
項曉窗搖了搖頭，但願只是自己的敏感，陳茉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子，不該因為自己身份的變遷，而帶上一種討好。
甩了甩頭，項曉窗在電腦上整理資料，把一些她離開的時候才接收到的文檔，粗略地看了一遍，有些重要保存在硬盤上，不重要地則丟進了「回收站」。
這半天的功夫，讓項曉窗又回到了日夜趕報表的日子，竟然覺得心裡十分充實。
「曉窗！」因為太過專注，連門被打開的聲音都不曾聽見，直到杜嘉文揚聲叫她。
「快好了，我把急待處理的都已經調了出來，一會兒發到你的電腦上！」項曉窗回答了一句，一抬頭又低了下去。
「該吃飯了！」杜嘉文無奈地提醒，竟然有人還比他更像「工作狂」！
「啊，是。」項曉窗看了一下電腦上的時間，赧然地答應了一聲，順手關掉了電腦的顯示器就站起來，忽然覺得眼前一黑，知道不好，想要抓著什麼東西撐一下，整個人卻已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