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達看見有戲,還以為是這邊的車門壞了的,他立刻從車頭繞了過去,要開駕駛座那邊的車門,王宏手快,一下子按下了門鎖。張天達手一答上後,便發覺也是拉不開,他於是放棄了,快步向車身後的方向跑去。
隊長和王宏倆人吐了口大氣,爬起身體來向後看,然後倆人對視一眼,都呵呵的樂了,覺得剛才的這一番「凶險」,十分的好笑有趣。
「那小子想偷車!」
隊長說完,快速地拿起了通話器,
「小張,你在那?」
「我在你後頭,巷口……」
對講機裡傳來張飛的聲音。
「馬上出來!把車門打開一點,發動汽車,把鑰匙留下!」
「開什麼玩笑隊長!我的車會被人偷的!」
「我現在就是要讓人偷你的車!」
「不會吧隊長!」
「少廢話!快點,張天達要到你那個位置了!」
那邊的張飛一聽最後一句,立刻明白了隊長的意思,於是把汽車點著火,然後打開門衝了出去,在一個報攤上立足,用後背對著汽車,然後掏錢買起早報來。
張天達在這時,剛好來到張飛的捷達前,一看汽車的門打開,而且發動機還是歡叫著的,他立刻在車門前停了下來,然後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見了在買報紙的張飛,當然,他認不出來,張飛背對著他。
站了約有一秒鐘後,張飛一咬牙,彎腰鑽進了汽車裡,慢慢把門關上後,他立刻掛檔踩油門,汽車「嗚」地叫了一聲,絕塵而去。
那賣報的大佰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簡直以為自己老眼暈花,「你的車……」他用力拍了一下張飛,示意他看向身後。
張飛連忙伸手捂向大佰的嘴巴,生怕張天達沒開遠聽見了,
「那是我的朋友!」
他說著,聽見汽車聲遠後,便飛速轉身,跑到馬跑邊上,隊長的車在這時開了過來,在他身邊「噶」地停下,張飛立刻打開後座的門鑽了進去,王宏沒等他關門就加油,「嗚」地向張天達追去,緊緊地咬著捷達的屁股不放。
那報攤的老頭吃驚地看著這一幕,實在搞不明白這算什麼回事,那人好像故意讓人偷他的車似的,而後面的那輛車好像早就等著抓偷車賊,來得正是巧!
老漢搖了搖頭,放棄了對這件事的關注,低頭接著看他的《笑傲江湖》,不一會功夫又鑽到字裡行間行俠仗義去了。
中國,江西,南昌火車站。
嗚……!
一輛火車鳴叫著長笛,緩緩地駛進了車站。
南昌車站是一個省級大站,中西部地區往東方向的列車,大多經過這個車站,所以開進這個車站的火車,大多都是人擠著人的,八十年代的火車交通還並不是很發達,車票也沒有預訂,所以在全國的各個火車大站,幾乎都是整個城市中人口最集中的地方,人們做小販走鬼,搞黃牛黨倒車票,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反而真正趕車的人,只是佔了其中的一大部份而己。
「各位旅客,各位旅客,從廣州開往上海方向的特快151次列車就要進站了,請各工作人員做好接車的準備。各位旅客……」
在車站的出口處,在一整排的鐵欄杆旁邊的牆上,在天花下,一個巨大的喇叭不停地廣播著一敞快車要進站的消息。
在鐵欄旁邊,前來迎接親人和朋友的人們擠成了一排又一排,但是,乘客還沒有出來,出口並沒有開放,幾名檢票的工作人員站在每一個出口旁的小方形護攔裡,在響徹整個大廳的嗡嗡聲中,優然自載,有的甚至還打起了哈欠。
一名戴著黑邊框眼鏡,上身穿一件「的確涼」,下身穿著一條黑色長筒褲的中年男人,表情冷靜地站在一個角落裡,他抬手看了看表,心中再次確認了應該是這敞列車。
這時,151次列車已經靠站,火車剛停定,早就守候在站台旁邊的一排黑壓壓的人群立刻湧了上去,人人都在搶佔著第一位置,以求上車後能佔到一個好位置。在那個年代,想要在火車上找個座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能讓你一路上站得舒服,你就可以燒高香了。所以,人們在等車時,總是嚴陣以待,在火車一慢下的那一刻,人們就隨著車門跑,等停下來,或是沒有完全停下來時,人們就擠到了門邊上,有大膽的,力氣壯的,這會便大多選擇了爬窗,這個時候的混亂,絕是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的,那些父子,或是母女出行的,在這時往往都是手牽著手,心連著心,臉上的表情都是緊張而且充滿了焦慮的。
香港客人到達目的地了,他在一路上已經見慣了這種場而,心裡由最開始震撼的感受,到稍微感到吃驚,然後,到達最終目的地時,他就一切都習以為常了。他等所有的人都上車後,才慢慢地擠向出口,一腳踏上站台時,他大大地鬆了口氣,然後,他發誓在回去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選擇空中交通工具,這一敞旅行,留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成堆的旅客開始湧向出口,檢票人員開放了通道,開始一張一張地復檢旅客的車票。黑眼眶中年男人看到人們湧出來,立刻豎起了手中早就準備好的一張牌子:
接從南海來的鍾光遠
那名冒充從南海來的,但卻是從香港來的客人遠遠便看到了那塊牌子,他嘴角不由一笑,腦子裡想像著熱水澡和宮保雞丁。
幾分鐘後,黑鏡框男人與鍾光遠見面握手,然後,領著鍾光遠出了車站,上了一輛早就等候在路邊的車輛,汽車立刻發動,絕塵而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中國,江西南昌市。
王宏開著奧迪,緊咬著張天達的屁股不放,他們發覺張天達開得很快,果然有一副要逃命的架勢。
「這樣不行!」
跟了一段路程後,王宏搖了搖頭,「我們跟得太緊,他會發現我們的!」
「不會的!」
隊長回應道,「他只會想到我們會抓他,但是不會想到我們會跟蹤他的—我保證他不會留意倒後鏡我們的車的,你跟你保持一定的距離就行了。」
王宏一聽,聳了聳肩接著開車。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句,「糟了!」
「什麼事?」
隊長立刻扭頭看向張飛,卻發現他一臉驚恐地望向自己,
「我的槍留在車上了……」
「混帳!」
隊長一聽,立刻罵了起來,並且感到大事不妙,「你怎麼能把槍隨便扔呢!」
「我沒有隨便扔……」
張飛一臉的痛苦,「我把它放在儲物箱裡了,你不是喊得緊嗎,我一著急,只記得拿對講機,卻把槍給忘了—他不會去翻那儲物箱吧?」
「廢話!他身上只有那幾塊錢,他能不翻儲物箱嗎?」
王宏則頭吼了一句。
「啊……」
張飛表情更加痛苦起來。隊長則整顆心都沉了下去,張天達一旦手上有槍,情況就變得複雜了—那可是有著巨大殺傷力的,國家特工專用的八六版甲型手槍呀!
「跟緊他!」
固長江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中國,江西南昌市。
張天達「偷」了張飛的車後,便一路沒目的的狂奔,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可是往後瞄了幾眼,看見沒人追過來時,他就安心了許多,而可以呆在車裡,也確實讓他放鬆了許多,這至少比在大街上走,讓人人都能看到他被通緝的臉強多了。
但是接下來,他就不知道該如何做了,他在想那個把車丟了的人一定已經報了警,要不了多入他這輛車就會被人截住,這輛車是紅色的—他媽的紅色的捷達真是少見,這車主也不知發什麼神經,捷達都是黑色和白色的嘛……如果能改變它的顏色……張天達突然想起了綁架李向東的那些匪人的手段來,他立刻有了主意,把方向盤一把,便向市郊的方向開了出去。
不一會兒,張天達便來到了一處專門賣汽配用品的集中市場,這裡離市區相對較遠,張天達開著車,慢慢地在市場裡繞了一圈,當發現確實沒有他的通緝令張貼在牆上時,他便把車直接停在一家店面門前,但是,他沒有熄火,下了車後車門也是開著的,這樣,他就可以在一有情況發生時,立刻上車逃命。
張天達一腳伸出了車門,可是很快又縮了回去,然後,他便在身上的口袋裡翻,可是到最終卻只是翻出兩元錢來,那時的汽車配件是相當昂貴的,兩元錢只夠買一個螺絲釘。
張天達不由皺起了眉頭,但是很快,他的雙眼便在面前的所有可藏東西的地方掃視起來,不到兩秒鐘後,他便開始翻動了起來,在什麼都沒有發現後,他一把拉開了副架駛座前面的儲物箱,一個皮質的東西立刻映入了他的眼簾,張天達一喜,以為那是錢包,一把便提了起來,卻不想那麼大,還那麼沉,仔細一看,上帝呀!
咚!
張天達手一哆嗦,插在槍套裡的八六式甲型手槍掉到了車甲板上,張天達瞪著那把槍,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他媽怎麼回事?
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發現車門是打開的,連忙伸手「呯」地關上了車門,整張臉在這時已經變成了慘白色——
怎麼會有把槍在車上的?那車主是誰?是什麼人?
張天達努力地回憶著那個在報攤前面的背影,可就是想不出他是什麼模樣,他幼小的心靈不得不再次承受巨大的壓力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