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初升,希若早早醒來,正準備出去走走,這一出門,便遇到整裝待發的陌影,身後站著的是他忠心耿耿的黑甲死士。
「公主這一大早起來是給與本王送別麼?真是承蒙厚愛了。」他笑道,仍然是那副淡淡的面容,昨日就聽阿精說,今天這位影王有一場硬仗要打,而他卻一臉輕鬆,好似還有些愉快……
希若也沒好氣,知他是要去抓那千刀萬剮的刺客和幕後黑手,而這赤煉的「鬼王」可是浪得虛名,看來有人要遭殃了,「王爺莫不是去抓賊麼……如此勞師動眾,也不怕別人笑話了去。」
看那一臉勝券在握的樣子,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銳氣,這個人就不曉得怕麼。
「那就請公主在此地等候,日落時分本王便命人迎公主進宮與幽妃娘娘姐妹團聚。」
他也不氣,賊麼?這賊來頭可大了去了,一躍跨上馬背,帶著他忠誠的死士向皇城而去……
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希若心卻有隱隱的擔憂……
赤煉帝都——玄凰城。
在荒原之上,屹立著一座華麗無比的白色孤城,這便是赤煉的心臟,玄凰。
傳說赤煉的祖先本是荒原上的遊牧民族,輾轉來到這片土地,在寬廣的河流旁,用白色的巨石修建城池,從此定居在這裡。
玄凰城有著千年的歷史,歷代皇帝都會將城市向外慢慢擴展,憑著水路通道的發達,便有了今天的規模。白如碧玉般的巨石築建了牢固的城牆,映著日光,泛出銀色的光輝,彷彿在向世人昭顯它尊貴的氣質,從高處向遠方眺望,蜿蜒的河流盤踞著整座孤城,肥沃了週遭的土地。碧綠的河水蕩漾著,像一條柔軟的絲帶,溫柔的包裹著這顆白色明珠。這條河流,也是赤煉的母河,自西向東貫穿了整個國家,最後流入浩星海。因此若是乘船順水而下,也可直達海國。
黎明城門開時凌釋那老兒怕是早已將守衛換上自己的人,等待影王出現就立刻斬殺當場,陌影也如他們所願,就這麼冠冕堂皇的獨自騎著馬由正門進入,今日可是他發喪的日子,亦是他扳倒凌釋一族的絕好機會。
這一舉動引得齊津梁和柏翼的強烈反對,身為影王怎能以身犯險,若是有個好歹,豈不是正中凌釋那奸賊的下懷,陌影倒滿不在乎,目標便是他,他不出現怎能拉開這場宮闈鬥爭的序幕。
「來人是誰?立刻下馬接受盤查。」守城的門衛嚴聲喝道。
陌影不以為然,騎在馬上絲毫未動,「怎麼城門的守將本王如此陌生,看來嚴大人準備得很周密啊。」
話音剛落,從城裡緩緩走出一人,正是昨天在凌府與凌釋秘密謀劃的嚴尚書,「呵呵……許久不見,王爺可否安好?」
好?怎能不好,「承蒙嚴大人關照,本王這幾日過得頗具聲色,只可惜儘是些下三濫的不入流把戲,連番下來,倒是有些膩了。」
「哦?」混跡官場多年,一直隱於暗處,這影王的手段他早是見識了,想不到隻身犯險還臨危不亂,確實讓人佩服的,只可惜……「箜夜人突襲我朝大軍,影王不幸殉國,今日發喪,吾皇率文武百官親臨相送,舉國上下無不為之悲慟。」
沉寂半響,這立於城門之外的老者緩緩下令,「來人,將這冒充影王的逆賊拿下,如若反抗,當場斬立決,以慰王爺在天之靈。」
「滾開。」面對那些正要上前的士兵,陌影淡淡道,眼裡儘是不屑,「你們不配與本王交手。」
見兵未動,想必是心有餘悸,嚴尚書又重複了一遍,「影王已死,將這逆賊拿下!」
太天真了,看著眼前垂垂老矣的嚴尚書,究竟是什麼,讓本可以默默享受天倫之樂的朝堂高官竟如此大膽,從幕後現於前台,光天化日下慫恿部下將他這真真的影王斬殺,權利麼?金錢麼?
他笑了,帶著不屑,帶著蔑視,在那張冷酷無情的臉上,居然還有一絲的同情,然後用其他人都聽不見的聲音,更彷彿在對他自己說一樣,「終有一日,我也將在這場權利角逐裡燃燒殆盡,而我要帶走的,是整個腐朽的國家……」
瞬間,周圍的一切血霧瀰漫,黑甲死士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將隱逸於暗處蒙著面的黑衣人逐個剿滅,轉眼,便把嚴尚書和一干人等團團圍住。
形勢扭轉……
「難道大人不知道,本王手握重兵,身後,還有一支死忠的黑甲精騎,單憑這些三教九流,能耐我何?」騎在馬上的陌影紋絲未動,週遭早已亂成一片,百姓見這等場面,慌亂不堪,各自尋找躲避去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捲入這場屠殺,送了性命。
嚴尚書見此等情況,心知大勢已去,卻也淡定,「成王敗寇,今日是老夫棋差一招,甘願承擔一切後果。」
承擔?「本王怕你承擔不起。」他陌影要的可不是這句,他要的,是在扳倒凌釋一族的鐵證,而這個嚴尚書便是關鍵。城外,齊津梁時刻候命,二十萬大軍蓄勢待發,皇城之內,還有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
玄天殿上,赤帝正手捧祭文,立於正中,身旁是痛失愛子的皇后,其他皇室子嗣端麗於後,文武官員站成兩排,左右丞相立於百官之首,均穿著白色官服,順著長長的石階延伸至祭壇的另一端,身後是數萬精英編排的禁衛軍,聲勢浩大,盡顯國威。
此時,已是正午時分,烈日焦灼,烤得一干人等熱汗淋漓,赤帝親自為之誦讀祭文,只待禮成完畢,便由禁衛軍護著那架空空如也的靈車下葬。
赤帝正娓娓誦讀著祭文,卻聽下面嘩然一片,一抬眼,驚得說不出話來……
「多日不見,父皇精神看來不錯啊。」他還是依然一副談笑風生模樣,目色尖銳,英氣勃發。
吃驚的又何止赤帝,皇后更是呼了一聲「吾兒……」之後昏闕過去,由宮女太監們扶著進內殿休息去了。而其他人等面色表裡各不相同,尤其那兄弟幾人,心裡更是五味瓶打翻了一地……
赤帝有六位皇子,除前三位皇子外,其他皇子皆因母妃地位以及家族身世被排除在帝王人選之外。大皇子湮雖然品性純良,卻因鍾愛於琴樂而無心朝野,同為皇后所出的,還有三皇子影,也就是現在的影王。
影王自幼聰穎好學,深得赤帝與皇后的喜愛,一度想將他立為太子,卻被凌釋黨羽以皇子尚且年幼為由屢屢阻擾,其實早在陌影之前,凌妃也誕下一子允,母憑子貴地位超然,更是凌釋的愛女,那凌釋又豈會甘願讓自己的女兒屈人一等,憑著自己左丞相的地位和家族勢力,拉攏群臣,誓要將允皇子推上太子之位,他日更能登基為王。
皇后曾隨赤帝征戰沙場,與王共同進退,立下不少悍馬功勞,朝中無不欽佩,如此堅毅又怎會拱手將鳳冠讓於他人,更不會眼睜睜的看皇位讓別的女人的兒子坐了去,於是一場由後宮爭鬥演變為朝堂相對的權利之爭拉開帷幕。
而常年的征戰,年邁的赤帝已是累了,便將權利分散幾家,互相牽制,由他們鬧吧。
「吾皇大喜啊……」見赤帝楞在那裡,左丞相凌釋出列賀道,「影王險象環生,實乃我朝之大幸,國民之福兮。」
那隻老狐狸真會見風使舵,可是這百官中又怎會有人讓他如願。右丞相也立刻跟著出列,「啟奏聖上,此次王爺死裡逃生,必定另有隱情。」
見愛子平安無事,赤帝正了正身,眼下這喪也不用發了,左右丞相又開始露出互相排擠的勢頭,趕緊命一干人等收尾散卻,一切事宜,明日早朝再議吧。
「慢!」眼看朝臣即將散去,陌影怎會就此作罷,「啟奏父皇,兒臣剛在城外捉拿一逆臣,想要將兒臣在城門外當場殺害,恐這祭壇之上還有黨羽,等不及明日早朝了。」
「哦?」這些年兩黨暗中爭鬥已經不是鮮事,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便罷,怎麼也不會料到竟然這般猖狂,好歹也是自己的血脈啊,若說人老了,便再無當年的戾氣,而今觸動的是骨肉至親,這赤帝便再也無法沉默了。
正了正身,赤帝俯視這滿眼的文武朝臣,在審視,在斟酌,作為一個一國之君,今日,定要整治朝野慟扯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