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可妍睡不著,走到甲板上透氣,她伏在船舷上看著河水粼粼,浪花卷卷,心裡有些惦記張居正。拓跋明宇到底要在那裡做什麼--弄不明白這個,讓她心慌慌的。
想了半天,孟可妍覺得有些累,就靠著船舷坐了下來,抱膝沉思,默默發呆。忽然,她聽到有人說話,她探身向前面看過去,只見一個小艙前有人影閃了一閃,就進了艙中,接著聲音又響起:「王大人,你放寬心,我家國舅爺一定會救你,他說了,只要你什麼都不說,他們也拿你無可奈何。」他殷殷的勸道,「這是國舅爺讓連卓送來的飯菜,國舅爺說你要愛惜身子,到京一切他自會處置。」
孟可妍一驚,心裡暗想,楊開遠派人給王思千送定心丸去了,看來,日間王思千的叫嚷真的是嚇到他了。
只聽王思千重重的哼了一聲:「他還記得周全我?只怕一門心思討好那小嬌娘了吧!」他聽很來怒不可遏,「還讓人堵我的嘴!」想起他含了半天那皮帽,他就禁不住想嘔吐。
那人又說:「王大人,你是明事理的人,若是容你日間叫喊,只怕此事您和國舅爺都已下獄,魚死蚌爛,豈不是便宜了別人?國舅爺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還要體諒國舅爺!」這人的話句句在理,讓王思千一時沒了聲音。
半晌王思千方說:「國舅爺到底打算怎麼辦?難道任由那小女子猖狂不成?」想起孟可妍逼他殺子,他就恨之入骨。
那人壓低聲音說了兩句:「……你放心好了,一切都安排妥了,到京一審,大人必放無疑!」他嘿嘿的笑起來。
孟可妍努力豎起耳朵聽也沒聽到那人說了什麼,她想他們肯定做了什麼手腳,去不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王思千的語氣大有喜色:「有勞國舅爺了,思千自由後一定重謝國舅,甘效犬馬之勞!」他一時間,又像個巴兒狗了。
那人亦笑:「這幾日就委屈王大人了,日後國舅爺定給大人壓驚!」他頓了下,「此地連卓不宜久留,連卓就先去回國舅爺的話了!」一會兒,一個人揭簾子走了出來。
孟可妍趕忙聚精會神看過去,簾內的燈光剛好在那人臉上閃了一下,她看到那人濃眉大眼,面闊口方,看上去倒像個憨厚之人。她略有些意外。等她再看,那人已經轉過船艙不見了。
第二日一早,有官兵慌慌張張叫起來:「不好了,王大人出事了!」接著甲板上腳步亂響,似是亂成了一團。
孟可妍剛醒來,她按著太陽穴問菊心:「外面吵什麼?」她一夜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楊開遠到底做了什麼,一直到東方發白,她才睡著。
菊心走出去看了看,驚慌失措的跑進來說:「小姐,王思千死了!」她的眼睛瞪的象銅鈴。
孟可妍腦中一閃,不禁雙手一拍:「哎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光想著楊開遠讓王思千定心閉嘴了,卻沒想到他會滅口,她直飛下床,衝出了艙外。
跑到王思千的小艙,只見慕然玨皺眉站在那裡,狠狠詰問著一個小兵:「說,昨夜有誰來看過王思千?」他憤怒的好像要噴火。
那小兵畏畏縮縮的說:「在下當值時沒看到有人來!」他小心翼翼的回答。
楊開懷湊過來:「你有沒有睡著?」他盯著那小兵的臉。
那小兵呆了片刻才說:「二更時分,小的實在支不住了,瞇了一會,可也沒見什麼人來啊!」他磕頭如搗蒜,「求大人們饒了小的這一回!」他面如土色。
孟可妍去理也不理這些人,直衝到王思千屍體前,一看他面色發紫,口唇烏青,她知道這是中毒的症狀,她後悔不已。
自責歸自責,孟可妍還是詳細查看著王思千的屍體,她按按屍體手臂上的皮膚,屍僵尚未完全形成,她默默推算起來。記得法醫課上老師講過,人死後,會先出現屍僵,一般在六個小時左右屍僵就會完全形成。二十四小時後,屍僵會散去,屍體又會變的柔軟。當然,這個因為環境的冷熱、乾濕不同也有略有差別。
現在看起來,王思千死亡時間不足六小時,孟可妍默默一對,正是那人進出王思千的艙房的時間,她情不自禁長歎一聲--自己還是個不合格的警察啊,竟然沒想到楊開遠會這麼快滅口。
菊心拿了一件長衫披在孟可妍身上:「小姐,王思千罪大惡極,你就不要難過了!」她看到孟可妍面帶婉惜,就好心勸解道。
楊開遠贊同道:「對,這個王思千一定自知在責難逃,故此畏罪自殺!」他竟然立即定性了。
慕然玨也不否決:「來呀,派人看好王思千的屍骨,到韶城後請仵作驗明死因後再做定奪!」他下令道。
隨後大家一出了小艙,孟可妍和菊心回房後才說:「我怎麼忘記了楊開遠會滅口呢?」她捶胸頓足,「我原以為他下手也要等到下船以後呢!船上人來人往,他應該有所顧忌才是!」她追悔莫及。
菊心驚訝的問孟可妍:「你是說有人殺了王思千?」她想了想,「是誰會這麼大膽呢?」左右不外是船上的人了。
孟可妍歎了一聲:「看來他要比我想像的還狠還毒啊!」她看看外面,「這下好了,海城所有的事王思千背了黑鍋,他可以逍遙法外了!」她不由的佩服起來。
菊心看著孟可妍:「那小姐的事呢?」她最關心的還是孟可妍,「小姐的罪責是不是也就沒有了?」她希望孟可妍已經清白。
孟可妍笑笑:「現在我清白與否已經不重要了,若我無罪,一切罪責還是王思千的,若我有罪,那就是我和王思千分贓不均,窩裡反了,不關別人任何事情!」說到這裡,她搖頭,「我竟然要等他來決定我有罪無罪,真是可笑!」
菊心呆了一陣才說:「這麼說,小姐有事沒事還兩說呢?」她有些忿忿不平。
孟可妍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想辦法弄倒他,哪怕我也陪進去!」留著這樣一個禍害,真是晟國大禍。
菊心看著孟可妍的樣子,有些不安:「小姐,你不能做傻事!」不管為了除掉誰,把孟可妍搭進去,都是得不償失的,她堅決反對。
孟可妍卻好像什麼也沒聽到,苦苦思索著--昨夜那人是誰呢?那名字好像很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