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心一看,大呼一聲衝過去,與此同時,她身後也有一聲疾呼,一個人影也閃了過來。
沒等菊心衝到孟可妍跟前,只聽光的一聲,孟可妍重重的跌到了地上,她揉著屁股抬頭看,樑上的白綾直直的垂著,哪裡有什麼蝴蝶結的影子,她欲哭無淚。
菊心站定,愣了半晌,禁不住放聲大笑,緊接著她身後也爆發出一陣大笑,菊心回頭一看,只見嚴峻在後面放聲狂笑,豪爽的能讓人想不開,起碼對孟可妍來說絕對如此。
孟可妍坐在地上,捧著下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鬱悶的不行,要知道她可是在自縊啊,沒想到他們對死人這麼不尊重。正當她想不開時,她又聽到門外有「吃吃」的笑聲,她怒目瞪向菊心。
菊心忙擺手,笑不成語:「不關我的事,這些看客……不是……不是我叫來的!」她笑著斜了嚴峻一眼,「特別是這個人,我不知道他怎麼來的。」
孟可妍瞇縫著眼瞟菊心,目光裡都是懷疑。菊心急了,止住笑對嚴峻說:「你快說,你怎麼來的,深更半夜,你跑這裡幹嘛!」不僅表白了無辜,還沒少了詰問。
嚴峻哼了一聲,也不答話,他回身挑起門簾,只見皇上站在門口捧腹大笑,笑的毫無形象,看到孟可妍橫掃過來的眼神幾乎都要燃燒了,他忙收斂笑容,可眼睛和嘴角都是彎彎的。
孟可妍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一語不發的扶起凳子,又踩上去,這次她不敢再打蝴蝶結了,她認真的結了個死扣,然後將屋裡的人挨個用怨恨的目光掃了一遍,毫不猶豫的把脖子伸進繩環,什麼也不想說了。
這時皇上開口了:「你當真寧願死也不願和我在一起?」這次,他沒有說朕。
孟可妍猛然覺得皇上的週身散發著蒼涼迷茫的氣息,她彷彿看到他站在迷霧繚繞的沼澤中,空曠又無助,她收回頭:「慕玄瑛,我去死,和你的疑問一樣,人活著,時時刻刻都沒有自我,讓人、讓命運玩弄於股掌之上,你說,有什麼意思?」反正要死了,她也不叫他皇上了,她專注的看著他的眼睛,力求平等對話:「便是你,做為皇上,一國之主,萬萬人之上,可你有幾次笑是為了自己,有幾次笑是發自內心,又有幾次笑是坦蕩的?你做為皇上尚且如此,別的人呢?」她看到他的目光凜冽起來,卻仍不停口,「我說你沒有朋友,你不高興,卻不能反駁,為什麼?因為你也知道事實如此。」她兩隻手拉著白綾,「況且,此刻你萬人之上,稱孤道寡,可下一刻呢,或許你真成了孤家寡人,你說,人活著有什麼意義?」人之將死,記得當是其言也善的,可是,她這話,怎麼聽也沒聽出善意。
說了這麼多,她還不肯善罷甘休:「還有,一個皇宮,有時也會變成菜市口,你說,又能上哪講理?」看沒人反對,她站在凳子上,接著訓導,很有居高臨下的感覺,就是主題稍有跑偏。
皇上起初還聽的認真,偶然也微微點頭,可聽到最後,他迷糊了:「皇宮怎麼變成菜市口了?」不問還好,這一問,可算捅馬蜂窩了。
「怎麼沒變,你看深更半夜,我這裡多熱鬧,看戲的、唱戲的,你來我往,好不繁華,不像是菜市口嗎?」孟可妍總算逮到機會了,「把一個多麼私密的地方,弄得如此公開,把一件多麼悲傷的事情,弄得多麼快活,這難道是對死人的尊重嗎?」她氣憤不已。
皇上啞然失笑:「死人?哪裡有死人?」他現在才明白,這個女子是轉圈的繞,繞到被嘲笑這事兒上才甘休。
孟可妍一呆,她才想起自己氣的連自己還沒死都忘記了:「呃——那個……準死人,你們再晚些時候來,我就變成真正的死人了!」她又將脖子伸進繩環。
「你就用這根黃綾來變?」皇上戲謔的笑著。
孟可妍跳下凳子嚷道:「你色兒盲嗎?明明是白綾,太后親賜的!」她抬手一指,目光跟上,聲音馬上低了八度,「就是落在地上沾染了些灰……」經過那麼多次的落地,那白綾,的確微微泛黃了,再白的東西也禁不起她擦地般的折騰。
皇上嘿嘿的笑:「太后只是賜你白綾,什麼時候讓你死了?」這半晌,他就忙這個了。
孟可妍愣住了:「賜白綾不讓死讓幹嘛?難道做絲巾不成?」她有些鄙薄,「你難道沒常識嗎?三尺白綾啊——你說能幹嘛!」
皇上回頭:「說,太后的懿旨怎麼說的?」孟可妍這才看到,他身後還跪著一個太監。
那小太監顫著音回道:「太后說,若選金冊,以後便是後位,你也坐得;若選白綾,也就不必多說了,你自己動手吧!」他小心的說著,生怕說錯一個字。
孟可妍聽完,嘖嘖的說:「聽聽,聽聽,威脅利誘,一樣不少!有這種婆婆,唉……算了,我還是死吧!」她又爬上凳子。
皇上哭笑不得:「太后只說要你動手,何時說讓你死了?便是做絲巾也未嘗不可,只要你自己動手就行!」他纏了太后一晚上,直到半夜才說動太后不再堅持,他高高興興來告訴孟可妍,誰知道她不僅不領情,竟然半天也不下台階,他快暈死了。
孟可妍聽到這裡,才明白事情有所變化,她從凳子上溜下來,蹲在地上,一語不發,半晌,她跳起來:「讓人死也是你們,不死也是你們,你們到底要怎麼樣才行?」她鼻子發酸,委屈的想哭,可是又不想讓人看到,她選擇了用怒火燒干眼淚,「你們將人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上就是本事嗎?太后為了面子讓我搭一條命,你卻為了你的社稷不讓我死,我是什麼?一塊木頭?」克制不住,她的聲音微微哽咽了。
皇上微笑著走到孟可妍面前:「你說過,皇上沒有朋友,連說真話的也沒有,可現在,你卻全部說的是真話!」他拉起她,「你是不是將我當了朋友?」他竟然欣喜若狂。
孟可妍差點暈倒,她直視著皇上的眼睛:「我不介意做你的朋友,但是你的答應我兩件事才行!」物以稀為貴啊,她就是那貴重的物,此時不提條件更待何時。
皇上有些無奈:「什麼條件?」怎麼感覺好像是他在求她呢?
「一,不能讓我死,最好能免死什麼的,對了,有免死金牌嗎?給我一塊!」誰說看電視沒好處,不看電視能知道這個嗎,孟可妍得意的想,「二,就是我要出宮!」她狂嚎起來,這可絕對發自肺腑啊!立時,所有人都翻倒在地,唯有皇上,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