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可妍越過慕然玨的肩,看到他身後有一座大大的府邸,朱紅的大門,鑲嵌著金釘,在陽光的映射下,閃閃發光,大門上面,掛著一塊牌匾,上書:逸風府,也是紅底,卻是黑字,凝重厚實,沉沉壓在門楣上。大門兩側,青石台階延展下來,九層到地,兩邊兩棵桂樹,翠綠的葉子靜靜的閃爍著光澤,好像玉石琢出來的。左側,有一上馬石,溜光珵亮,看來時時有人用的。
孟可妍搖搖頭,又歎息了一聲,她感覺自己的心愈沉愈深了,彷彿再也逃不出這場夢魘。
慕然玨訝異的看著她,原以為她看到這樣的府第會目瞪口呆,她卻又是搖頭又是歎息,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他不滿的問:「怎麼,覺得太過寒酸?」孟可妍一聽,連忙搖手:「不是,我是覺得……覺得……太過闊綽了!」她當然不能說自己想法,於是結結巴巴的編了個借口,她想,她一生也沒這一天撒的謊多。
慕然玨冷笑一下,他看得出這個女子沒有說真話,但是他什麼也沒追問就進了府。孟可心虛的跟著他身後,俯身低眉的小步走著,一路遇到無數婢女。僕役行禮問安,慕然玨卻充耳不聞,看也不看一眼。
孟可妍覺得很是不公,跟在慕然玨後邊不停的向人鞠躬,替他回禮,到最後彎的她腰也酸了,她情不自禁呻吟了一聲。慕然玨停步,並不回頭:「你為何要理會那些人?」「別人都那樣恭敬了,你可以不還禮,但是,你做點反應該行吧,這也是對人的尊重啊!」孟可妍理直氣壯的說。
「尊重?他們也配?」慕然玨好像發現了新大陸,瞪眼看著孟可妍。
「人生來都是平等的,王候將相,寧有種乎?」孟可妍憤慨的回道。
慕然玨的嘴角慢慢歪了上去,眼神冷冷的掃了孟可妍一眼,孟可妍在他的眼光中,瑟縮的抱緊自己的小包袱,嚅嚅的說:「就當你沒聽見好了!」「可是我聽到了,因為你說了!」慕然玨轉身又走,速度極快。
孟可妍跟在後面小步跑著,後來,她乾脆甩開兩條長腿,按照訓練時的跑步要求,大步的奔跑起來,慕然玨輕哼一聲,閃進了一間書房,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穩穩當當坐在書桌後的太師椅上了。
孟可妍微微氣喘,雙頰泛紅,臉上佈滿了晶瑩剔透的汗珠,她含著笑站在門口,心裡覺得十暢快。
從她來到這個時空,她的心裡一直沉甸甸的,好像擱著一塊石頭,讓她不能通暢的呼吸,一場奔跑後,她彷彿衝開了那層無形的阻隔,能夠長舒一口氣了。
慕然玨緩緩品著僕人送來的香茗,眼角掃著孟可妍的笑容,硬生生的將想問的問題壓下去,他對她,充滿了好奇。
良久,慕然玨方才擱下茶杯,淡淡的說:「你會些什麼?展示一下吧!」孟可妍嘟了下嘴,皺眉望著慕然玨的茶杯,心裡怒氣衝天:「什麼人啊,連一杯水也不給,不知道本小姐口渴啊!」,可是罵歸罵,她還是不敢真的說出來。
「我會唱歌,還有……這麼說吧,琴棋書畫,樣樣都通,卻不敢稱精通!」孟可妍玩著文字遊戲,心裡樂翻了天。
「哦,倒還謙虛,都通卻不精通?那麼,你先給我來一曲吧!」慕然玨玩味的看著她。
孟可妍搖搖頭:「現在我唱不出來,我缺一點東西!」「什麼東西?你要什麼我這裡都有!」慕然玨自信滿滿的說。
孟可妍笑了:「對,你絕對有,就是不給我,所以我唱不了!」「什麼東西?我叫人取來給你!」「呃,我的嗓子!你叫人上哪去取?」孟可妍哂笑著。
「容易,我可以讓人從你身上割下來!」慕然玨有眼睛裡沒有一絲溫度。
孟可妍頭皮一麻,她看慕然玨的樣子不像開玩笑,趕緊陪笑說:「給點水,我的嗓子就活了。」慕然玨偷笑一下,心說:「怕死的東西,休想逃了!」喝完水,孟可妍清清嗓子,剛要張嘴,又停下了,她想想,DJ是絕對不能唱的,那麼唱個什麼好呢?唱什麼又能顯出她的與眾不同還不驚世駭俗呢?她為難了。
猶豫片刻,孟可妍小聲的問:「能不能讓我先聽聽你的喜好是什麼,我再定曲目?」慕然玨箭一般一目光射過來:「不必,唱你拿手的曲子就好!」孟可妍想了想,放聲高歌起來,她唱了蘇東坡的那首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孟可妍婉轉動聽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咬的真真切切,將每個字清清亮亮的送到慕然玨的耳邊,唱到後面,她自然而然的雙手拍著,打著拍子,讓甜美增添了幾分鏗鏘。
「好一個高處不勝寒!」慕然玨的眼神大亮起來,隨後又戲謔的問:「與誰共嬋娟?」孟可妍臉微微紅了下,搪塞的說:「當然是親人了!」慕然玨微笑,不再追問,又慢慢丟過一句:「琴呢?你要彈哪個?我讓人去取!」孟可妍狂汗,她仔細清點了一下記憶,想起自己只會彈吉它,可是,她相信,這個時空裡的人,是絕對不知道吉它是什麼的。
她吭哧一陣,小心的瞄著慕然玨的臉:「我會彈的琴,想必你們沒有!」「笑話,有我逸風府沒有的東西?你是不會吧?」慕然玨嘲諷的笑著。
孟可妍一怒,高喊:「給我紙筆!」隨後在紙上畫出了吉它的樣子,大義凜然的推到慕然玨面前。慕然玨輕輕佻眉,端詳一陣問道:「這叫什麼?」「吉它!」,孟可妍看著慕然玨疑惑的目光,又補了一句:「吉是好,意思就是它很好!」,她心裡狂笑不已,她想當初音譯吉它的人,怎麼也沒想到還有這種解釋。
「嗯,我會找工匠做來試試!」慕然玨興趣盎然的說。
孟可妍吐吐舌頭,反正混過一關是一關。她知道,這個可以免了。
「書呢?」慕然玨沒有放過她。
「少爺,你聽我剛才唱的那詞如何?」孟可妍小心翼翼的問。
「嗯,不錯,悠遠大氣,回味無窮!」慕然玨讚賞的說道。
「還用你說!人都流傳快上千年了,當然好!」孟可妍腹誹著,嘴上卻說:「那還用書嗎?」「那就畫吧!」慕然玨沉吟一下說道。孟可妍開心極了,逃過毛筆字,她就放心不少。
聽到慕然玨讓她做畫,她舉起那張吉它的畫送到慕然玨眼前搖了搖,嘿嘿笑著。慕然玨抬手撫額,無語良久,後揚聲喊道:「阿良,給孟姑娘安排住處。」孟可妍喜滋滋的張望著慕然玨,那感覺不亞於剛走從星光大道奪了冠,一臉得意。她特別是對自己一曲兩用,一畫兩關的做法,滿意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