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沒有去南京路，司機繞了一個大圈將我們送到酒店。我和黃安光一前一後地到方總房門口，他又叮囑讓我別亂說話，然後才敲敲門問：「方總，睡了嗎？我們回來了！」
話音剛落，方總就帶著一身煙味拉開門，視線從我身上轉到黃安光身上，在他脖子處停留片刻，深吸一口氣說：「回來了……是不是又跟保安幹上了？那幫傢伙，該認真的時候不認真，不該認真的時候亂認真……進來說話，我一直在等你們。」
我一愣，轉頭看向黃安光脖子處，有抓傷的痕跡，雖然沒有破，但看上去還是很顯眼。心裡一驚，不自覺地抬手看自己的指甲，前幾天才剛剪過，怎麼就會把他抓傷！
乘方總轉身，黃安光推我一把，使個眼色跟進去在椅子上坐下，接過煙點上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說：「事情怕真的沒有轉機了，根本說不上話……她算是把我們恨上了，讓我們從哪裡來滾到哪裡去！方總，要不，就照實跟上面說了吧。回去了抓抓別的項目也好，耗在這裡確實沒有多大意思！而且，越鬧下去我們的形象在她心目中越差，萬一惹惱了她對外放出什麼風聲，以後我們在上海的業務都難展開！」
「真沒有轉機？！說不上話是個大問題……這個女人太難對付，軟硬都不吃………明天中午約了她一起吃飯，是政府那個熟人約的，我只是個陪襯，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有點轉機……看來，只能放棄了！該疏通的關係都已經疏通，就只有她這一步行不通！上面我會去交代，如果明天情況一樣糟糕，後天就回廣州，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處理！在這邊的開銷也是個問題，長期住下去不是辦法。」方總拿起火機打著剛想點上煙，又把火熄滅，將煙拿下夾在指縫，瞇眼看著黃安光。
我長長地出口氣，不知道是因為馬上可以回廣州了還是為這個項目的失敗而惋惜，內心複雜。雖然在這四年多的銷售生涯中有過很多次失敗，但這次敗的最為窩囊，連基本的投標都不能參加就已經吃了閉門羹，如喪家犬一樣滾回廣州。是不是真的因為我的情變導致心情不好才有今天的結果？還是說即便我和林子傑之間沒有發生什麼，天時、地利、人和等多方因素都注定了我們只能以失敗收場？
方總和黃安光一起看向我，胖胖的臉上泛起一點笑容：「怎麼，終於可以鬆口氣了是吧？樂樂，看你整天繃著臉我這個做領導的看的心裡也不安啊！要多笑笑才好看……沒辦法，這就是生活，該抗起來的就一定要抗起來……回去了要真想辭職，我不強留。不過，你要走了，我會覺得很可惜！如果你繼續在其他公司做銷售，會拉走我很多客戶，我有壓力。如果你放棄銷售做別的，這四年多的經驗和客戶都要丟棄，這對你來說是一項損失！不管怎麼樣，我希望你能過的開心，跟你的名字一樣，快快樂樂的！」
「方總，離開是肯定的，至於以後的路怎麼走，我目前還沒有考慮過！不過你放心，我就算繼續做銷售，也不會拆公司的台。回去後我會把自己的事情處理下，然後去度著長假，好好休息休息……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明天沒什麼安排吧？我會去買點東西帶回去。來的時候答應過朋友要帶特產，再說，上海我還沒怎麼逛過。」方總的話讓我覺得更是難受，笑笑說完就出了房門。
回去意味著離開，以後我該做什麼？繼續做銷售，客人笑陪著笑，客人怒也要陪著笑？還是找份正經的文職工作，每天上夠八個小時班，然後靠那兩三千的工資過日子？我確實沒有好好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時間想。總之，回去了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辦，一是離職，二是離婚！乾淨地恢復自由身，再考慮下半輩子的事。
沒有黃安光的敲門，沒有電話的吵鬧，舒服地睡到接近九點，起床洗刷一番換上較為寬鬆的衣服，出了酒店在一條巷子裡吃了頓地道的上海早餐，買張地圖乘車去進行我的一日游。很多時候女人逛街只是一種消遣，既滿足了眼球，又瞭解了潮流。所以，有些女人一到週末就逛街，哪怕什麼都不買，依舊樂此不疲。我今天逛街也沒有什麼要買的，最多就買點特產帶給歐陽夏和王正，算是替我照顧雪球的回報。出來逛一是不想被黃安光騷擾，二是不想一個人在房間發愣。寂寞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讓自己忙起來，可以暫時將煩惱拋開。
從人民廣場到南京路，再到淮海路，吃著小食，夾雜在湧動的人流中，墨鏡遮目，逍遙而又享受。肚子餓的時候提著大包小包的小吃在淮海路一家蘇州菜館吃完略帶甜味、做工精細的午餐，要了杯冰水，掏出手機看時間，才發現早上出門的時候為了避免有騷擾一直沒有開機。
一點三十二分，手機剛開，王正的例行短信就蹦出來。剛要打開看，接著兩條三條一共九條短信連著蹦出來，發件人除了其中的一條是王正，其他居然都是黃安光。
「你究竟在哪裡？真要被你氣死掉了！許海萍點名要見你，你遲不關機早不關機，這個時候關機！看到消息馬上跟我聯繫！」這是黃安光發的最後一條消息，前面的內容與這條大致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時間和語氣。
我看著屏幕上的這行字，鬧細胞飛速運轉，許海萍要見我？為什麼？難道我又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她？還是說昨天晚上的話刺激了她，經過一夜的回味，想和我好好談談？不管怎麼樣，這是個好消息！哪怕找我只是臭罵一頓也好，至少說明事情有了轉機！
我慌張地按下黃安光的電話，喝一口冰水保持清醒，等待更進一步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