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有理智根本無法理解的理由。——毛姆《月亮與六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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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初和曉川下了飛機就直接回到了秦宅。因為之前有打過電話,所以秦宅裡很熱鬧,盧梭也在。
話說若初臨走的時候只和家裡說了聲要出差,因為伯納德交代要保密,連去英國都沒敢告訴家裡,只是在回去之前往家裡打了一個電話,還是曉川讓她打的,說在外面這麼多天了,回國後先回家也好讓家裡人放心,若初在電話裡捎帶提了一下曉晴的事,也沒有細說,這下可好,所有人全都聚集在秦宅翹首以盼,好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
若初一回來暗暗咋舌,好在每個人都有禮物,連小深深和夏天都在,一進門,氣還沒等喘勻就被大家包圍了上來,跟在後面的曉川也不能倖免。
若初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事說來話長了,總得讓她先把東西放下喝口水吧,連一向沉穩的老爸秦北也拋了兩個問題上來,而盧梭則遠遠地呆在一邊,淡淡地看著若初和曉川,也不上前來,也不打招呼,好像有什麼心事,若初一進來就注意到了盧梭,但是也沒有得空去理會他。
這頓晚飯吃的是熱鬧異常,曉晴的婚事成了當之無愧的最熱話題,所有的人在為她高興的同時,也都忍不住嘖嘖讚歎,因為這段戀情大家都是一路看過來的,誰都知道不容易,在感慨的同時大家又興致勃勃地回顧了曉晴和伯納德交往的大致始末,這還不過癮,又開始八卦曉晴和伯納德的各自生平經歷,最後甚至由袁靜淑介紹起了曉晴小時候的事,曉川和秦北還從旁附和,若初今天算徹底見識了,原來自己身邊的人們是具有多麼強大的八卦潛質,自己當初怎麼沒發現呢?
然後就是在若祺的帶動下,大家開始纏著若初和曉川講在英國的見聞,曉川只是隨意地笑了笑,並沒有多說話,若初對這個話題還比較感興趣,將一路上的見聞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越講越興奮,聽得若祺都入迷了,直嚷著爹地偏向,帶姐姐去旅遊不帶他去。
於是若初不得不再次強調,不是旅遊,是正事,至於旅遊,那都到那了還能不看嗎?若祺還是不服氣,嚷著一定要爹地也帶他出去長見識,曉川沒辦法,答應等若祺假期他想去哪裡就帶他去哪裡,若祺才作罷,恨得若初牙癢癢,說這是**的敲詐,老爸老媽也不管,若祺衝著她做鬼臉,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小深深坐在鄭芳的懷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跟著咯咯地笑。
大家在飯桌上正有說有笑地熱鬧著,盧梭忽然起身。
「盧梭你吃好了嗎?」秦南作為女主人,要對每個人都照顧周到,發現盧梭要離席,第一個做出了反應。
「阿姨,我吃好了,想去透透氣,你們大家慢慢吃。」說完衝著大家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飯廳。
若初終於意識到了盧梭可能是有什麼情緒,也難怪,自己一走這麼多天,也沒和他打聲招呼,想必是因為這個生氣,想要去安慰安慰他吧,又不知道說什麼,再說她也不喜歡男生這麼小家子氣,剛才當著大家的面都說了要保密,他責怪她也沒有道理。
不過盧梭的這個舉動,倒把自己的心情弄沒了,無意中一抬頭,發現夏天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兩個人坐在桌子的兩側,是個對面,夏天沖盧梭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若初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暗自歎了口氣,也起身出去。
既然說是要透氣,那一定是在天台了,若初鼓足了勇氣,一步一蹭地往天台走。
盧梭果然在天台,若初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正被一支煙嗆的咳個不停眼淚都下來了,若初一把將他手裡的煙奪了過來,用腳捻滅。
「學什麼不好,非得學這個,不會抽逞什麼能?」若初平時最看不了老爸和爹地吸煙,幫助他們戒還來不及呢,可好,還有人跟著學,她的管閒事基因又蠢蠢欲動了。
盧梭無奈地笑了笑,「這樣會不會看起來成熟一點?」話是對著若初說,目光卻是望著山下的燈海,沒有焦距。
「成熟有什麼好?」若初本想說是否成熟和會不會抽湮沒關係,但是氣頭上懶得和盧梭講大道理,於是就胡亂回了一句。
「你不是喜歡成熟的男人嗎?」盧梭脫口而出,說完就感到後悔,但是還沒法收回去。
若初心裡「咯登」一下,感覺被人窺到了心事一般,又不能承認,再說盧梭話裡有話,肯定跟今天晚上的反常有關,難道他知道了什麼,不過自己和爹地什麼也沒有,也不怕人家知道。
「盧梭你什麼意思?」若初不動聲色地問。
盧梭沒有說話,若初等了一會,感到自己被晾在一邊了,轉身就要走。
「若若,你嫁給我吧,我這就和你爸說,咱們馬上結婚。」盧梭突然說。
若初停住,皺著眉看了一眼盧梭,「不可理喻。」這都哪跟哪啊,簡直是逼婚一樣,讓她很不爽。
「不結婚也行,要不你搬出來,我給你提供住處。」盧梭繼續說。
若初這下明白盧梭肯定是針對自己和爹地了,據她所知,盧梭一直很尊重爹地的,怎麼自己出了一趟門之後說出這樣的話來呢?難道是發生過什麼嗎?
「盧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住在哪裡和結不結婚有什麼關係,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要我搬出來,住的好好的。」若初試著要找出盧梭今晚反常的原因,於是開始耐心地和他講道理。
「你自己清楚。」盧梭的聲音很低,卻讓若初很火大。
「我不清楚。」若初大聲地回,盧梭的語氣讓她感覺很沒有尊嚴。
半晌,「對不起。」盧梭主動說了一句,「我也是為了你好。」
「為什麼你們都強迫別人做不想做的事,還要扣上是為了人家好的大帽子?」若初尖銳地問,盧梭沒有回答。
若初轉身快步跑下了樓。
盧梭又拿出一支煙點上,這次好多了,畢竟已經抽了幾天了,方纔那支是因為突然發現若初上來,一緊張沒發揮好。
他能跟若初說什麼?難道能說他去雜誌社找她的時候,聽到了很多的風言風語?而且這些風言風語已經傳到了無所顧忌的地步,而且竟然有自稱是主編的人告訴他關於總編和副總編的內情。
是,就算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可是這流言偏偏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而且還越想越有道理。
以前他也只是單純地認為若初和曉川就是父女關係,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說到底,回歸最原始的關係,他們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雖然他不太相信他們說的若初和曉川會有不潔的行為,但是現在沒有,誰能保證以後不會日久生情,意識到這一點讓盧梭恐慌,為了這件事他整日精神恍惚,矛盾糾結,不斷告訴自己,流言都是假的,可是就是忍不住恐慌,他怕的是有朝一日流言真的成真。
而且這次若初出去連招呼都沒和他打一個,以前她出國回來還讓他來接他呢,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他不主動找若初的話,若初是不太可能主動找他了,若初似乎變了,變得陌生了,變得離他越來越遠了。這讓他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可是又毫無辦法。
好不容易挨到了她回國,果然像傳言那樣是和曉川一起回來的,想著好好和她談一下,澄清誤會,可是自己就是無法平心靜氣,就是忍不住會帶出情緒,他也知道自己的態度會傷了若初,可就是無法很理智地同她說話,又一個機會被自己錯過了,盧梭的內心充滿了絕望,下面還要怎麼辦?要爭取還是放棄?他已經沒有把握和自信了。
因為大家都在,若初沒有辦法獨自回自己的房間,畢竟那樣做並不禮貌,於是又悶悶不樂地回來,這時人們已經從飯廳轉移到了客廳,若初前腳剛踏進來,就迎上了曉川一雙探索的眸子。若初垂下了眼眸,曉川也轉移了視線。
「若若,盧梭呢,說是去透風,這麼久也沒見,天台上有蚊子,你沒讓他一起下來吃水果?」秦南篤定方纔若初出去是去找盧梭,所以會這麼問,在她眼裡,現在這一對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啊,他說還想再呆一會再下來。」若初編了一個理由,沒敢看秦南的眼睛。
夏天不動聲色地將懷裡的深深交給了鄭芳,然後一個人悄悄地走出了客廳,這一切都沒逃過若初的眼睛。
曉川冷眼看著這一切,自從回來後他還沒有機會和若初說一句話,對於若初和盧梭之間的微妙他多少都有察覺,他也能看得出來,若初和盧梭現在並不順利,理智上他是希望他們能在一起並幸福的,但是總是有一種心情是他所把握不了的。
通過這次旅行,他似乎感應到了一些東西,若初試圖傳達給他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不知道接下來他要不要屏蔽這些東西,現在的曉川,內心深處已經分裂成了兩種針鋒相對的聲音,時刻撕扯著他的神經,而此刻,在痛的絕不僅僅是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