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肖諾拆繃帶的日子,怕光線太強,病房內拉上了窗簾,只有麥歌和肖敏,其他人都被肖諾婉言謝絕了。麥歌牢牢拽著他的手,指甲都陷進他的掌心裡去了,明顯比肖諾更緊張。肖諾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摩挲了一陣,然後摸索著抓住她的雙臂固定在自己的面前。
「我想第一眼就看到你。」
「好……」
麥歌的聲音顫抖起來,淚也不受控地從臉頰滑落,她能感覺到箍著她手臂的手有些緊。
肖諾深吸了口氣,又淡淡地吐了出來。
「拆吧。」
麥歌看到醫生都互看了一眼,輕歎一口氣,才開始動手。白色紗布每纏出一圈,麥歌的心就緊過一陣,秉住呼吸,睜大眼盯著肖諾眼睛的位置。
終於最後一層紗布卸了下來,肖諾依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輕顫著。肖敏也過來抓緊他的手臂,麥歌在心裡一遍遍的祈禱。肖諾慢慢地睜開眼,沒有焦點地望著遠方。麥歌感覺到抓在她手臂的手鬆了開來,最後垂落下來,整個人往後一仰,頹廢地靠在床上。
麥歌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沒有任何的反應,肖敏捂著嘴哭出聲音,麥歌的淚從眼眶裡爭先恐後地落了下來,濡濕了一大片的床單。
「我們回家吧。」
肖諾平靜地說了出來,起身想要下床,肖敏和麥歌扶住他。
回到家,肖諾坐在床上依舊一言不發,任人擺弄。這樣的肖諾讓人很害怕。
麥歌也盤腿坐在他的對面,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雙手圈上他的頸,在他耳邊輕輕地呼喚著。
「肖諾,說話好嗎?跟我說話好不好?」
肖諾終於有了一些反應,雙手圈住她的腰,下顎抵在她的肩上顫抖著,她感覺滾燙的液體透過單薄的T恤蔓延開來。
「怎麼辦?麥歌,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不會的,會好的。專家都說需要時間,只是壓迫住了視神經,很快就會好的,相信我。」
男人的脆弱有時候比女人來得更讓人心疼。
肖諾終於平靜下來,安靜得睡去,麥歌在肖敏的身邊坐了下來,遞給她紙巾。
「阿姨,肖諾會好的,他現在最需要我們的支持。」
「這孩子從小就懂事,但從小受過的傷也不少,我是個很不稱職的母親……」她再殘忍,也不能毀了肖諾唯一的希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繼續受盡折磨。
「我幫你處理下傷口。」
和齊艷紅爭吵後留下的傷口還很明顯地分佈在乾淨的臉上,儘管已有了一絲遮蓋,但還是有些許的狼狽。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你一個人可以嗎?」
「嗯,我不會離開的。」
「辛苦你了。」
肖敏想要再多說幾句,但最後還是嚥了下去,留下一片沉默。這個美麗的女人在受傷的這一刻還是表現的那麼冷傲。
肖敏離開,麥歌安靜地躺在肖諾的身邊,側過身伸手抱緊了他。他似有感應,眉緊了緊,睜開了雙眼,一片黑暗。他像孩子那樣往麥歌的懷裡蹭了蹭,汲取著僅存的一絲溫暖。
麥歌一大早就出去買了些生活用品,走進家發現一片狼藉,茶几上的杯子倒翻,水滴滴嗒嗒地流在地板上,肖諾無聲地靠在牆角。麥歌急著跑過去,看看他的情況。
「受傷了麼?有沒有摔到?」
肖諾甩開了她的手,冷冷地說:「我們已經分手了,半個月前你就說分手了,我同意,你馬上搬出去吧。」
「不要!你不是沒同意嗎?不算數。」
「我讓你搬出去聽到沒有!」肖諾手一甩,掀翻了茶几上另外幾隻茶杯。
「不就是看不到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幹嗎搞得像世界末日!」
「你知道什麼!」
「我是不知道,所以你的行為讓我覺得不可理喻!那個堅強樂觀的肖諾哪去了?!你只能做到如此嗎?」
她討厭他這樣自暴自棄,討厭他這樣,很討厭。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麥歌收拾完殘局離開了公寓,她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肖諾所有的自信和驕傲不能就這麼被毀了。看不到,究竟是種怎樣的感覺?
麥歌在馬路人行道上慢慢閉上了眼,在一片黑暗中伸出雙手往前小心地挪動中,原來黑暗就是這個樣子,耳邊全是汽車的鳴笛上,還有一片嘈雜,卻什麼都看不到,抓不住,好像與世界隔絕了一半,沒有一絲安全感,只有無盡的黑暗。原來是這樣。
麥歌睜開眼瘋一般地往回跑去,她要驅散他那種感覺,一定要驅散在他心裡鬱積的黑暗。
她氣喘吁吁地跑到公寓,手抓住門框,看著肖諾伸著手磕磕碰碰地向前挪動著,她的淚又忍不住飆了起來。她跑過去衝進他的懷裡,狠狠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不規則的心跳聲。
「肖諾,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這種感覺了。讓我做你的眼睛好不好?」
肖諾微微皺了皺眉,有些清醒,心緒也平穩了些。「傻瓜,我不要你活得那麼累。」
「我心甘情願。肖諾,答應我,這一次你只要靜靜站在原地就好,換我走近你……答應我。好嗎?」
麥歌清亮的眸子裡閃著堅定的光芒。雖然肖諾看不到,但她相信他能感覺的到。
「傻瓜……」
麥歌扶著肖諾坐在琴凳上,打開琴蓋,輕快流暢的音樂在指尖跳動起來,肖諾的嘴角慢慢浮上了暖意的微笑。
一曲完畢,麥歌側過身,扳過肖諾的臉封住了他的唇,她感覺到他的吻有些許猶豫。麥歌的手從他的睡衣伸了進去,在敏感處挑撥著他的慾望,他沉沉地喘著氣壓抑著開始躲閃。
「麥歌,不要……」
「為什麼?因為是白天?」
「白天和晚上對我還有區別嗎?」哀傷都掛在了臉上。
「那你在擔心什麼?」麥歌一邊跟他說話,一邊解開他的扣子。
肖諾在麥歌的主動下終於放鬆了下來,兩人雙雙倒在地上。肖諾準確無誤地堵住了她的唇,他完全熟悉了她的身體,嫻熟地撫摸著她身體的曲線,調整姿勢一次次進入,每一次律動都仿若跟隨著鋼琴曲舒緩的節奏進行著。
陽光從薄紗窗簾中透了進來,灑在兩人相擁的身體上,點點汗水在身上泛著生命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