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戀歌 第4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蘇母坐下來,一直都拉著麥歌的手不願鬆開,她人雖在醫院,麥歌也什麼都不說,但對於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也聽說了,麥歌這幾天絕口不提蘇倫,她也能感覺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麥歌阿,我們家蘇倫沒福氣,是他對不起你。」

    「阿姨,您別這麼說……」

    只有兩個人心甘情願的結合才是真正的福氣。這是她和蘇倫兩個人的錯誤,不該是由一個人來承擔。

    「其實我不反對他跟誰交往,雖然他沒有把那個韓曉樂帶到家裡來過,但我能感受到他那時候的愛,有些事情我不問並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蘇母輕歎了口氣,眼中早已熱淚滾滾,「可是當年她把小倫傷害成那樣,你說我還怎麼能接受她,做媽的心疼啊……」

    麥歌當然無法親自體驗到那種痛苦,但從所有人口中得到的信息來看,韓曉樂的離開,給蘇倫的打擊近乎是致命的,他有過一段非人的日子。這不正顯示著他們之間的愛嗎?這樣刻骨銘心痛過的愛,怎麼可能說放就放。她似乎完全能明白蘇倫的心情。

    「阿姨,韓曉樂其實那時候也是在擔心你們不接受她。」她無法判定這樣離開對於兩個人是否正確,但至少她理解那種距離感的憂慮。

    「如果連一起面對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又能算愛呢?我現在也搞不懂小倫那孩子了。他一般不會輕易帶女孩子回家,可是最後還是和你分手了。」蘇母歎著氣搖了搖頭。

    「可能是因為他那時候害怕吧,怕叔叔的身份又再次讓我憑空消失了,所以他想盡早的把他的家庭擺出來。我能理解。」

    麥歌陪著蘇倫的母親,已經成為了習慣,她覺得自己從小缺失的母愛在李明和蘇倫的母親那裡又重新收了回來。

    麥歌從病房出來,在走廊意外碰到了楊蕾,她覺得今天一定是個不宜出門的日子,接二連三碰到了一些不想碰到也不應該會碰到的人。麥歌緊緊皺起了眉,有些侷促地站著,她不知道該不該打聲招呼。而楊蕾步步逼近,死死地鎖住她,眼睛眨也不眨,走到跟前,二話不說揚起手使出全力,摑了麥歌一個巴掌。引來路人紛紛駐足。

    「這是你欠我的,可惡的第三者。」

    楊蕾咬牙切齒地從嘴裡擠出了一句話,而自己先濕了眼眶,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向婦產科。

    麥歌立在原地,手捂著發燙的臉,接受著旁人的注目禮,反而輕鬆了一扯嘴角笑了起來。這是她欠她的,那麼這一巴掌應該算是還清了吧。她莫名其妙被打,卻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和肖諾在一起之後,麥歌的生活完全變了,她不再一個人迷茫,而是會和他一起去天台看星星,會和老秦樂隊一起在酒吧玩樂,也會在聚會的時候又唱又跳……好像十七八歲的年齡滯後了幾年到來。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慢慢的恬靜。肖諾,這個男人竟然給了她這樣的感覺: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肖諾也驚異於自己的改變,曾經對婚姻的恐懼感消失了,開始正視今後的生活,不知不覺已經把麥歌也放進了自己未來的規劃裡,細水長流的愛情不再是一句口頭的承諾。

    「臉怎麼了?」

    「沒事,不小心撞東西了。」

    肖諾扯開她試圖去遮的手。「你騙誰呢,明明就是被人打的,是誰?」

    「肖諾,不要問了好不好?臉上的傷不算什麼,重要的是我心裡好受了,真的。」麥歌近乎乞求的眼神望著肖諾,然後把整個人都埋進他的懷裡。

    他用力地擁著她,想把身上所有的力量都傳遞給她。「麥歌……」

    「我見到蘇倫了,還有韓曉樂。」

    「他們在一起了嗎?」

    「應該是吧,他們以前感情很好吧。」

    「嗯。」

    「蘇倫是把我誤以為是韓曉樂吧,我真的有點像她嗎?」麥歌從蘇倫的懷裡鑽了出來,神色嚴肅地看著肖諾。

    肖諾笑得雲淡風輕。「剛開始的時候是有錯覺,不過後來慢慢感覺越來越不像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你有她漂亮去迷住蘇少嗎?」

    「該死的肖諾。」

    麥歌追打著他,他把手一伸攔腰把他拉了過來,麥歌又結實地跌進他的懷裡。

    「所以啊,你只能和一無所有的肖諾湊成一對,認命吧,親愛的。」肖諾在她額上蜻蜓點水般地落下一吻。

    床頭的手機振動起來,兩人才戀戀不捨地分開。

    「麥歌是你的……以後週末記得關機……」肖諾把手機遞給她,又霸道地把她擁進自己的懷裡。卻發現麥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手機從手上掉了下來還不自知,慌慌張張地起來找衣服。

    「怎麼了?」

    「麥琪在醫院。」

    肖諾的臉也驟然煞白,麥琪是她的表妹,要不要打電話給母親,或者她還不知道麥琪進了醫院。「我跟你一起。」

    麥歌也沒有攔著,就讓他開車過去。

    兩個人趕到手術室的時候,燈還亮著,手術室門口站著兩個警察還有一個男學生,雙手懸起來蓋著毛巾,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這個人她認識,上次去學校的時候和麥琪一起離開的男生。

    這時候警察朝他們走了過來。

    「你們是麥琪的什麼人?」

    「我是她姐姐,她到底怎麼了?」

    「我們在酒吧裡抓到他們吸毒,她準備逃走,結果撞在牆上……」

    「撞牆上?很嚴重嗎?」

    「撞在牆上是不嚴重,但可能是流產大出血了。」

    「流產大出血?」麥歌的身子向一邊晃了晃,肖諾連忙扶她到椅子上。

    「趕快通知下她的監護人吧,她的情況有些複雜。」

    「我是她姐姐,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嗎?」她不知道如果父母知道這件事情會怎麼樣。

    「誰是病人家屬,病人大出血需要血。」

    「我是她姐姐,我去吧。」

    還沒等肖諾阻攔,麥歌已經拽著護士去抽血。她們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不是就這樣露餡了嗎?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她知道真相是否太過殘忍了些。肖諾急急跟上,希望能阻止下來。他先一步伸出手臂。

    「抽我的吧,我是O型。」

    「O型沒用,她的是特殊血型,一定需要近親。」

    「可是……」怎麼可能還有近親,她的父親為了救人在她還沒出生前就去世了,她母親也難產去世了,還有誰的血型能用。

    在他發愣間隙,麥歌的血已經汩汩的抽進針筒裡。

    「對不起,你的血型不匹配,你們家還有其他人嗎?」

    「怎麼會呢?我是她親姐姐。」

    「奇怪了,怎麼會完全不一樣的。」護士自言自語。

    「怎麼辦,那怎麼辦?」

    「別急,我聯繫其他醫院。」肖諾拿起手機動用他的關係聯繫到了其他醫院血庫,終於在手術時間內把血送了過來。

    「命是保住了,但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

    這一句話就像晴天霹靂般把麥歌給震暈了,她已經忘記去計較血型不同的事情,腦袋裡一直盤旋著醫生的話。

    肖諾的心情也越發沉重起來,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麼一來讓母親接受麥歌就更困難了。

    看著麥歌臉色慘白,肖諾暫時阻止了警察的問話。

    「麥小姐,等她醒了我們再過來問話。」

    麥歌看著麥琪蒼白的臉孔,有些刺痛,是自己關心的不夠才會這樣的吧,她該怎麼跟父母交待?

    肖諾扶著她的肩,讓她虛弱的身體可以靠著支撐站起來。

    「跟你爸媽打個電話吧,出了那麼大的事,怕是瞞不住了。」

    「好。」

    麥歌的父母連夜趕了過來,母親一直在床邊哭個不停,她沒有問到底怎麼回事,也沒有和麥歌說上一句話。

    麥琪醒後就一直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只有輕微的呼吸聲才確定她還活著。

    肖諾的母親也在第二天趕到醫院大鬧了一場,任肖諾怎麼勸都勸不住,麥歌在她們的爭吵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又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他們說的小女孩是誰?麥琪不是她的親妹妹那她又是誰?血型不符,對,血型完全不符,是抽血的護士說的。她自己又是誰?是誰?

    麥歌再也聽不到周圍的爭吵聲,一切都像過濾了般寧靜,與她無關。她只感覺到有個女人在拚命地搖著她,罵她,打她,質問她。然後,對,然後她好像又被人帶到了一個安靜的房間裡,還有一張舒適的躺椅。她突然覺得好睏,好睏,眼前一張帥氣的臉漸漸的模糊起來,她好像慢慢走近了另一個世界,不,她變小了,變成一個小孩子,快樂地圍坐在父母的身邊撒嬌……她的嘴唇開始動著,她很自覺地跟著那個人說起來,那個人很親切,她乖乖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不要,不要……不是我殺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肖諾牢牢地握著她的手,把它放在唇邊,看著她痛苦的表情,他的心也撕裂了開來。

    「key,要不要慢慢來,她很痛苦。」

    「好,那先結束吧。」

    麥歌緩緩地睜開眼,疲倦地看了看周圍,只有肖諾和另一個人,她不是應該在醫院嗎?是昏過去了嗎?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頭好疼。」

    「我已經能確定你小時候接受過心理治療了,甚至被催眠移植記憶。而且手段相當高明。」

    「你是……」

    「我是肖諾的朋友,也是這家心理診所的老闆。」

    心理診所?小時候心理治療?她又猛然想起了在醫院發生的事情。

    「幸好肖諾對你的情況和脾氣比較瞭解,比較容易治療,看來當時我的建議讓你們住一起……」

    「KEY!」肖諾趕忙制止了他。

    「你是說肖諾早就就來拜託你幫我治療了?」

    KEY看了眼肖諾,說得有些小心翼翼。「對,他很擔心你,怕你不敢面對,所以讓我想辦法間接治療。」

    「我不需要治療,謝謝。」

    麥歌徑直向門口走去。

    「麥歌……」

    「啊……我不聽,不聽……」

    麥歌甩開他的手,摀住雙耳,在路上狂奔起來,肖諾追上去,從後面死死抱住她,禁錮住她的雙手,任憑她怎麼喊怎麼鬧都不放鬆。

    「麥歌,冷靜點,聽我說……」

    麥歌心裡就像是被人點燃了火山,尖叫起來:「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跟我在一起也是因為給我治療對不對?你接近我是為了知道我的過去對不對?」

    「不對不對……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愛你,想一起忘記過去好好過日子。」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那個躺在醫院的是你的親表妹,你早就知道了,你卻還是跟我在一起,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麥歌轉過身,扯著肖諾的衣服撕心裂肺地吼叫著,「是我害死了你的阿姨,是我害你表妹從小都沒有家,是我害她……都是我,都是我……」

    肖諾摟住她的肩膀,狠狠往自己的懷裡帶,而她卻排斥著他的靠近,雙手抵在他的胸口掙扎著。多麼依戀的胸口,多麼熟悉的懷抱,而在此刻滿是陌生的氣息。

    「冷靜點聽我說。我也是去小鎮的時候無意聽到你父母的對話才知道,後來回來後調查了一下,原本是不想告訴你。但我不想讓你跟我一樣承受被真相蒙蔽的痛苦,所以我要解救你,讓你記起過去的事情,然後重新好好的生活……」

    「我還能怎麼生活?我害死了兩個人,現在麥琪還躺在醫院,你讓我怎麼可能會安心?」麥歌不再掙扎,抵在胸口的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死死地拽緊肖諾的衣角,在他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肖諾心疼得擁著她,真想把所有的痛都加到自己的身上,哪怕能讓她少受幾分罪。他輕輕地安撫著懷裡的人,拍著她的背,親吻著她的發。

    「麥歌,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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