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墓園裡,盛開著細細的小花,頑強地怒放著,好像緬懷著逝者。
張建成的墓地前堆滿著花,有些枯萎的,有些新來的,而那一束鬱金香他能判斷是母親來過了,也只有她知道父親最喜歡鬱金香。
肖諾把自己帶來的鬱金香放在另一束邊上,麥歌站在一旁,看著肖諾對著墓碑上的遺照沉思,沒有說上一句話,但她知道他心裡的疼痛,永遠都無法填補的遺憾。她走到肖諾的身邊,拽著他的手臂蹲了下來,肖諾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攬了過來。
「我16年沒有叫他一聲爸,而當我願意叫的時候,他已經聽不見了……」
肖諾的淚無聲地從臉頰滑落下來,側過臉把頭埋在麥歌的肩頸,傳來了隱忍的啜泣聲。
「肖諾,不要再後悔一次,去和你母親談談吧。」
肖諾沒有說話,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只是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擦試著張建成的照片。兩個人在墓碑前蹲了好久。
肖諾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去賓館找肖敏,門輕輕叩響,他長舒了一口氣,似作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小諾……」一見到肖諾完好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淚就不受控地滑落了下來。一把抱住他,在他的肩頭哭了起來。
這種哭聲撕心裂肺,當他知道真相後,他確實忘記了她的苦痛。他這才仔仔細細地把她看了一遍,彷彿幾天之內就老了10幾歲,原本保養良好的臉上卻是飽經風霜的蒼老。
肖敏把當年的故事原封不動地告訴了他,肖諾平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他也忘了痛數自己曾經的傷口,那都過去了,他現在只想好好地生活。
「媽,都過去了,以前的恩怨對錯都放下吧,我現在只想要一份家的安寧。」
「你是不是和一個叫麥歌的女孩子在交往?」
「對,我很愛她。」
「不行,絕對不行!」肖敏異常激動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為什麼不行?」
「她,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害死你阿姨的兇手!」
肖諾平靜地吐出了口氣。「我知道,但那是個意外。」
「你知道?你知道還和她在一起?你還為她辯護?」
「媽,你們大人都會犯錯,更何況她當時只不過是一個6歲的孩子!她懂什麼?」肖諾的情緒也開始激動起來,起身和母親對峙。
「你知道你阿姨死的多慘嗎?你的表妹至今都還未找到……你竟然幫著外人說話!」
「他不是外人,媽,你們在自己意願能夠掌控的時候都這麼傷害別人,更何況她這樣的孩子呢?……」
「啪」的一聲,肖敏的手掌落在肖諾的臉上,她有些後悔懊惱地顫動著。好不容易原諒的關係,竟然又要被生生打斷了嗎?
「媽,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但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她根本就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你也想讓我幸福不是嗎?」
出乎意料,肖諾沒有一怒摔門而去,還是很平靜地站在她的面前,為那個女孩說話。
「我說過了不行,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兒子取一個殺人犯!」
肖諾終於沉不住氣。「你準備再次毀掉我的幸福嗎?我的人生被你毀掉一次難道還不夠嗎?」
「小諾……」
門彭的一聲關上,肖敏無力地跌坐在床上,捂著胸口喘不上氣來。
被母親那麼一鬧,反而堅定了肖諾的決心。他更加高調地和麥歌交往,很自然地帶她出入電視台,介紹朋友和她認識,毫無避諱的在公眾場合說麥歌就是他的女朋友,甚至在節目中提到他熱戀的幸福。
「哇,諾言情聖,你也不用這麼高調吧,到處炫耀你的甜蜜,把我們都搞得很淒慘的樣子。」小毛實在有些看不過去,那傢伙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至少也該在蘇倫面前稍微避諱下。
肖諾漫不經心地翻著資料。「是寶當然要拿出來現。」
小毛作了個嘔吐狀,小強和旭文笑得前伏後仰。
「對了,最近看到蘇倫了嗎?」他合上文件夾對上小毛的視線。
「他和韓曉樂同時消失了……」
「什麼意思?」
「請長假了。」
「哦。」
「老大,我們才知道這件事情耶,你們的故事還真複雜啊。」
「哎,我們的鐵三角缺角嘍。」小毛無奈地搖了搖頭,被肖諾用報紙輕輕打了一下。
「缺角也可以補上。我們又沒有啥仇。」
「我說諾言啊,你要是現在麥歌被人搶了,啥感受?」
被小毛一說,肖諾的心突然一冷。
「蘇倫不愛她。」
「他只是搞不清楚狀況而已,我看未必不愛麥歌。」
小毛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節骨眼上還是少說為妙。
麥歌還是定時會去醫院看望蘇倫的母親,她沒有提起和蘇倫之間的事情,也幸好沒有一次碰到他。她煮了蘇倫母親最愛吃的紅豆粥,興高采烈地走出電梯,不料,在走廊上竟然同時碰上了蘇倫和韓曉樂。
明顯感覺蘇倫臉上突變的表情,而韓曉樂的眉頭越鎖越緊,兩隻眼像電鑽一樣想要在她身上打出兩個孔來。
麥歌很自然地掛上笑容,在他們兩人中間站定。
「好久不見。」
蘇倫也試圖擠出笑容,假裝自然,卻是有些語塞地重複著她的話。「好久不見。」
這樣的問候生分地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卻好像又在他們之間橫亙著什麼。
「我去看看阿姨。」正準備從他們身邊走過,被韓曉樂拉住。
「你憑什麼去看阿姨?」
韓曉樂擋在她的跟前,麥歌抬頭,怒目而視。
「就憑她是我的乾女兒。」
蘇倫的母親柱著拐趔趄地從復健室走了出來,麥歌上去扶住了她,蘇倫和韓曉樂都瞪大了眼疑惑地互望著。
「怎麼?你幾天不來也就算了,難道還不允許麥歌來看我嗎?」蘇倫的母親瞪著自己的兒子,這是難得一見的情況,她的母親對他從來都是寵溺的眼神,只有這一次例外。
「麥歌,我們走。」
麥歌被蘇母拉著重新走進了復健室,韓曉樂和蘇倫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