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戀歌 第4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演出結束後,麥歌再也沒有見過肖諾,兩個人真像陌路人一樣。只是每晚的的某一個時刻,夢裡還是會有一些美好的記憶在重複。

    李明的邀請他並不打算考慮,但思沁開口了,她不好拒絕,更何況自己暫時也沒有其他工作。

    進入李明的學校後,他們也很少有機會碰面,沒有什麼特別,一切過的相安無事。和李明的那段「過去」還是會時不時地被扎一下,但已是鈍尖,疼痛感在減弱。

    這一天,麥歌上完晚課時間已不早,就在食堂裡吃了晚餐,心血來潮到校園了晃了一圈,結果正好撞著李明。

    「還沒回去嗎?」

    「嗯,來了一個禮拜了還沒好好參觀過。」

    「我陪你一起吧。」

    「好。」

    事到如今,她已經能很坦然地面對他,雖然一切謎底並未揭開,但好像已經釋然,那個夢裡經常出現的容顏已經換了一個人。原來一生並不只是愛一次。年輕的時候,每個人信誓旦旦的「一生只愛一個人」,那些空洞的誓言已經隨風而去了。

    兩個人並肩走著,淡淡的從口中回憶著以前的事情。

    在一處幽暗的花壇長椅邊,李明停了下來。

    「麥歌,這是我第一次流淚的地方,第一次有了挫敗感的地方。」

    李明看起來很輕鬆地說著過去的事情,但實際上在用盡全力地掩飾著悲傷,畢竟那一次如此刻骨銘心。

    「我就在這裡等了你整整一個晚上。」

    麥歌彷彿看到了那個寒冷的夜晚,坐在這裡瑟瑟發抖的李明……她不忍再想下去,只是有那麼一絲的疼痛在心尖掠過。她也很想知道那張不翼而飛的小紙條……

    「麥歌,事到如今能聽你一句真話嗎?」

    他拉過麥歌,讓她正視著他的眼,路燈下臉上淡淡的哀愁分明地表現出來。

    「麥歌,你,喜歡過我嗎?」這是他幾年來一直想問出口的話,是當年他坐在這個冰涼的長椅上不斷自問的一句話。

    麥歌的眼已經蓄滿了淚水,迷濛了又清晰,清晰了又迷濛,抿著嘴強忍著,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知道對於李明的愛已經過去了,所有的事情不可能重頭再來,但她還是想把當初的真實感受原封不動地傳遞給他,就像他所能問的這個問題一樣,她也有很想告訴他的答案。

    她抬眸,帶著輕微的啜泣聲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我瘋狂的喜歡過你,從第一次看到你彈鋼琴就喜歡上你了。持續了好久好久,久到連自己都忘記走出來。但是,我真的沒有收到那張小紙條,根本不知道那件事情。你知道最初的那段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每天都是聽著肖諾的聲音,聽著《諾言時間》來忘卻痛苦……」

    「肖諾知道嗎?」

    麥歌早已泣不成聲。「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

    「麥歌,謝謝你告訴我,謝謝你愛過我,也謝謝你讓我曾經愛上你,讓我覺得過去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們已經錯過了,我不想你再錯過一次。肖諾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絕對可以給你幸福。」

    「我知道,可是我和他也注定錯過。」其實她也該謝謝他,謝謝他讓她第一次有愛的感覺,謝謝他把諾言帶到她的身邊。

    「不,你和他的緣分早就開始了,他比我更早認識你,為了我他才放棄了你。很意外吧?我知道真相的時候真想揍他。」李明笑著頓了頓,「其實肖諾也是學過鋼琴,如果他堅持下來的話,估計成就會比我更大,但是他太叛逆了……」

    肖諾從來沒有跟她說起過他們曾經的相識,她以為肖諾是在李明處有見過。可是為什麼僅僅幾年的時間,再見亦是陌路呢?

    她曾經痛恨過那個把小紙條弄丟的人,曾經想要去調查好好的紙條怎麼就憑空消失了呢,是誰在陷害嗎?可是走到今天,她似乎不恨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遇到屬於自己的那個人。李明遇到了思沁是幸福的,而她遇到了肖諾,不管今後會怎麼樣,有今天這樣的幸福就足夠了。

    「學長,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還是你很好的哥哥。」

    麥歌破涕而笑。這樣的感覺真好。他們不再執著於往事,放下了,他們才能用自己的方式去重新追求各自的幸福。

    肖諾的事情終於平息了下來,晴天有了新的目標,按照她的話說,這個世間沒有我晴天征服不了的男人,只有玩膩了的。肖諾一笑而過,就算是自己被玩膩了的吧,只要她晴天大小姐不再糾纏著,逞口舌之快都不是問題。

    肖諾一直都在反思著他和楊蕾的關係,看似以楊蕾的出軌而結束,但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很難說清楚有愛的成分,但怎麼努力最終還是互相傷害收場。他不該猶豫不決,不該本不喜歡還是接受,不該接受了卻不好好去經營。

    楊蕾幫肖諾阻止了彭逸飛的舉動,但她對於麥歌始終耿耿於懷。她憑什麼讓那麼多的男人都圍著她轉。當然,她也看來了肖諾的變化,她永遠都不會承認她的錯,而感慨,女人都是為別人在培養男人。她覺得現在肖諾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

    麥歌和蘇倫的感情不溫不火,兩個人總是交錯著忙開來,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倒是和韓曉樂的合作越來越多,韓曉樂不再死纏爛打,他倒也樂意和她在一起工作。

    「倫,今天一起去個地方吧。」

    蘇倫看了看表。「行,不過我得馬上回來,約了麥歌吃飯。」

    「沒問題。我的手機沒電了,能用下你的麼?」

    「可以。」蘇倫很自然地把手機遞給她,「你先用,我去開車。」

    「好。」韓曉樂把手機拿在手裡,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找出麥歌的號碼,直接發了一個短信,然後又快速刪除了記錄。

    麥歌上完課打開手機。蘇倫約了他去海邊?為什麼無緣無故去海邊?

    「麥歌,幫我處理下這個行麼?」

    「好,我馬上過來。」她還沒來得及發個短信詢問,就匆匆被人叫走了。

    等忙完回來一看手機,已經離約定時間不遠了,她打了個車就直奔離新城有好幾十公里的海濱。

    初夏,暖暖的海風拂過讓人有種被大自然親吻的感覺。一路上韓曉樂去了好多家他們曾經一起經歷過的地方,蘇倫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看看時間。

    「倫,好記得這裡嗎?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韓曉樂脫掉鞋子,直接走在沙灘上,「那時候我們這麼相愛,我以為我們一直會牽著手走下去。」

    「你帶我來這裡就是想說這些嗎?」

    「倫,你忘了嗎?你真的能全部忘記嗎?在這裡……」

    韓曉樂蹲下來用沙搭起了一座房子。「還記得這個房子嗎?你說,我們以後的房子。」

    「夠了,不是說只做朋友,只做同事嗎?你慢慢玩吧,我先回去了,車你開回來吧。」他承認,一路上熟悉的事物都讓她想起了他們曾經的甜蜜,可是這都是過去了,他不願意再被她誤導一回。

    「倫……啊……」

    蘇倫轉過身,看到她跌坐在沙灘上,腳底的鮮血在汩汩流出來,整張臉都痛苦的扭曲著。蘇倫趕緊跑了過去。「怎麼了?」

    「好像進玻璃了。」

    「別動,我幫你拿出來。」蘇倫緊張地把她取著碎片,到附近的小攤店買了礦泉水消毒,又貼上了止血繃帶,「怎麼樣?好點了麼?」

    蘇倫關切的表情,讓韓曉樂徹底沉淪,二話不說就把唇貼了上去,蘇倫想要掙開,卻被她牢牢地抓住。韓曉樂嫻熟地挑逗著他,在熟悉的環境中,似乎所有的回憶都像潮水般湧了出來。兩個身體就這麼契合地貼在一起擁吻著,在傍晚太陽西沉之時,淡淡的金光打在他們的身上,就像是美麗的開始。

    韓曉樂不停用眼光逡巡著周圍熟悉的身影,卻怎麼都不見她到來,對蘇倫的吻也心不在焉起來。一陣浪頭蓋來,把他們從意亂情迷中拽了出來。

    蘇倫有些不自然地撇過頭,韓曉樂又扳了回來,正對著自己。

    「倫,行動騙不了人,你還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你多想了。」

    他拿出手機竟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機了,打開一看,全是父親和麥歌鋪天蓋地母親受傷的消息。

    蘇倫趕忙起來,但又想到了什麼,回來抱起韓曉樂走向車裡。

    「出事了嗎?」

    「嗯。」蘇倫淡淡地應了一聲。一路上不再說話,只感覺這段路好遙遠。

    事也湊巧,麥歌剛打車去海邊的路上竟然接到蘇倫的父親的電話說是聯繫不到蘇倫,讓她幫著聯繫,幸好還沒出市區。她只好先趕到醫院,結果到蘇母在急症室進去3個小時他的手機還是關機狀態。

    「還是聯繫不上嗎?」蘇倫的父親雙眉緊蹙,聲音中也帶了幾分憤怒。

    麥歌點了點頭。「我已經給他留言了,可能手機沒電了吧。」

    麥歌剛說完,蘇倫的電話就進來了。「來了。」

    「我來接吧。」

    蘇倫的父親接過電話,劈頭蓋臉就發火。「手機是用來擺設的嗎?莫名其妙關什麼機?馬上給我回來,第一人民醫院。」說完,啪的掛斷。

    麥歌怔怔地看著,有些懵,蘇倫又打了過來。

    「不用接他,也讓他嘗嘗不接電話的苦頭。」

    看著屏幕一閃一閃,她實在於心不忍。「叔叔,他可能也是急了,我去接一下。」

    雖然麥歌安慰他不要著急,但蘇倫還是從車上衝了出去,顧不上韓曉樂在後面大叫。

    「怎麼樣?我媽怎麼樣了?」蘇倫見著麥歌就抓著她的雙肩問。

    「被車撞了,還在急救。」

    「肇事者呢?」

    「警察局正在問話呢。醫生說阿姨血糖低,是自己突然先暈了……」

    蘇倫的父親一直都在旁邊無力地踱著步,焦急煩躁,他已經聯繫了新城最好的外科醫生,還有各地的專家也正專機趕過來會診。

    「你的手怎麼了?」蘇倫的手上還留著剛剛給韓曉樂包紮的血跡。

    「沒事……」

    「對了,今天……」

    麥歌還沒有問出今天找她去海邊的事情,手術室的燈暗了下來,醫生正和蘇倫的父親說著病情,麥歌和蘇倫也跟了過去。

    「其它沒問題,就是雙腳的問題有些棘手,已經傷了神經了。」

    「你的意思是說 ……」蘇倫父親的眼眶開始泛紅。

    「蘇市長,具體的情況還要等專家會診才能得出結論,也不用太悲觀,現在醫學畢竟發達,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好好,那就拜託你們了,現在我們可以去看看她嗎?」

    「可以,不過時間不要太長。」

    其餘的人都被蘇倫的父親送走了,只剩下三個人。他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握著老伴的手,看起來蒼老了不少。蘇倫的母親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由於麻藥的作用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小倫先送麥歌回去吧,她也忙了一下午了。麥歌啊,今天謝謝你了。」

    「叔叔您見外了,我什麼都沒有幫上忙。那我明天再來看阿姨。」

    走出病房門口,麥歌攔住了蘇倫。「你留下吧,我自己能走。」

    「麥歌,謝謝你。」蘇倫有些疲倦地把她擁入懷中,把頭沉沉地靠在她的肩上摩挲著,「有你真好。」

    麥歌敏感的從蘇倫的身上聞到了屬於另一個女人的濃烈香水味,略微皺了下眉,從他的懷抱中逃離了出來,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很晚了,我先走了。」

    蘇倫感覺到麥歌的失常,以為又是對自己的抗拒,為什麼他總是無法真正地得到她的心呢?

    果然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韓曉樂大剌剌地靠著蘇倫的車,再看看她腳下的血跡,蘇倫手上的血也就不難解釋了,還有身上的香水味。

    她沒有和她打招呼,韓曉樂行動不便也沒有跟上來,只是在疑惑中淡出彼此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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