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麼？」
麥歌搖了搖頭，想縮回去的手又被拉了過去，包裹在他溫熱的掌心裡，直到冰冷的手又恢復了正常的溫度，兩個人才十指相扣繼續往前走著。麥歌不時看看他的側臉，暗色中表情依舊淡淡的，而眼角眉梢分明掛著淺淺的笑。
她又感受到了他手掌上若有似無的薄繭，在輕觸著她的掌心。
「肖諾，你和楊蕾……」
「分了。想問為什麼麼？」肖諾並沒有看她，只是笑著，感覺不到這個笑容裡的溫度，「一開始，我們在一起各取所需。我不相信愛情，但能讓我媽開心。而她，並不愛我，卻認為我是最適合她的……」
「你，沒有愛過她嗎？」
肖諾止住步子，像費力思考了一陣，才慢悠悠地說：「可能一開始的定位就錯了，以致到最後忘記了去用心，忽視了自己的感受，但更多的是忽視了她的感受。」
「後悔麼？」
「後悔的話就應該想著去補救，但我們走得太遠了，連好好相處都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肖諾吸了吸鼻子，又把話拋給了麥歌，「你呢？和蘇倫呢？」
「你覺得蘇倫愛我嗎？我的過去就像一件展品一樣都呈現了所有的人，而他的過去呢？」
「你是在在乎他的過去嗎？」肖諾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突然意識到似乎這一次他不再有能力有把握抓住麥歌的情感，在乎一個人的過去是不是就意味著已經開始在乎這個人。
「他越說讓我們都忘記過去，我就會越好奇，他已經把過去說死了，讓我無法開口追問。」麥歌神色複雜，沒有看清肖諾臉上的光彩已經黯然失去，也未感受到那只握著的手在慢慢的遲疑，力量在一點點地耗盡。
「你……想知道嗎？蘇倫的過去。」他的眉眼閃過一絲憂愁。如果想知道，那麼就讓他這個外人來告訴她。
「不，我更多的只是好奇，好奇他為什麼要選擇我。」
「那你又為什麼答應他？」
是啊，她為什麼要答應呢？這個問題把她的理直氣壯砸得絲毫不剩。因為寂寞？因為忘記李明？因為感動？……為什麼所有的假設裡卻沒有勇氣去承認一個「愛」字？
「肖諾……兩個人在一起，不僅僅只是因為愛吧。」
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很快就在冰涼的空氣中散去，而肖諾卻字字聽了進去，看著她被凍得紅通通的鼻子，還有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心疼地輕撫著她的臉頰，用力把她塞進自己的懷裡，而麥歌正好順勢環住他的腰。
「嗯，我明白，我都明白。」
沙發上，麥歌還是緊緊抱著外婆的遺照躺在肖諾的懷裡，或許太累了，一個晚上斷斷續續地說著她的過去，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轉換成言語的時候就會變成一枚鋒利的刀片，在無形處刻上細小的傷痕。
肖諾小心翼翼地坐著，生怕一動就會驚醒了她。他們離那麼近，他可以靜靜地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輕輕淺淺。他的心無法掩飾情感的跳動著，抬手覆上她嫣紅的雙頰，溫柔地輕劃著，似要擦去她的淚痕。心底深藏的情愫又想是含苞欲放的玫瑰在片刻綻放了開來，凝著眉，在心裡歎了口氣，用力低下了頭，情不自禁把吻落在她的唇上，久久不願分開，但最終還是帶著沉重的呼吸克制地分開了。懷裡的人若夢中呻吟了一下，轉了身緊緊抱著他，就像那天早上她死死地抓著那只枕頭。
雖然不曾從她口中直接說出愛的字眼，但從她的表情中，到現在毫無防備的依賴中，他能感受到麥歌的心情，他並不是一廂情願，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但也隱隱有著虛無的擔憂。
「麥歌，我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些，我的守護只能遠遠的……遠遠地看著你幸福……」
因為喜歡，所以捨不得傷害。
肖諾的眼裡滿是深深的眷戀和無奈，他輕輕地閉上了眼，仰面靠在沙發上，任一行清淚無聲落下。
外面有鑰匙轉動的聲音，緊接著又想起大力的敲門聲，麥歌警覺地清醒過來，看到自己整個人都窩在肖諾的懷裡，差點驚叫，趕緊把一聲尖叫捂在喉嚨底，雙頰緋紅。肖諾的雙腿突然失去了重力後也睜開了眼，可怎麼都動不了，只是看著麥歌誇張的表情，唇邊的笑容扯了開來。
「別愣著了快去開門。」
「哦。」她這才重新注意到一陣緊似一陣的敲門聲。
她隨口答應了一聲，又忽然想到了什麼，扯開頭髮，在腦後隨意紮了個髮髻，開了門，是小姨驚訝而不耐煩的臉。
「怎麼那麼久才開門……」
進門看了看麥歌，再看看肖諾，兩個人都穿這睡衣，旋而恍然大悟似地拍了拍腦門。肖諾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去了，但只是笑笑未作解釋。
「那個，你坐會吧。」
她不知道小姨哪裡來的鑰匙，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來，一直都是探究的表情看著肖諾，看得她全身發涼。
「你媽讓我來叫你們吃晚飯，麥琪今天回來。」
她似乎看夠了，才想起來的目的，厭惡地看了麥歌冷冷地說道，然後不願多留片刻就走了出去。
肖諾看著她一副不知所措好玩的樣子，又想好好捉弄她一下。
「晚上回家吃飯麼？」
「沒事，我過去一趟就行。你什麼時候回新城？」
「明天吧？這麼迫不及待趕我走？」肖諾垂下眼簾，低低地笑著。
「你也知道我們家的複雜。」
「可是怎麼辦呢，剛才已經有人誤會我們了，要是我不出現的話，他們會放過你嗎？」
麥歌這才回過神想起剛才小姨迅速變換表情的意思了，原來是這樣……但她真是想不起昨晚到底是什麼時候睡過去，明明還在跟肖諾講話……
「肖諾，那個……」
「你負責吧。」肖諾委屈地看著她。
「啊？」麥歌一時回不過神，很無辜地問，「那個，昨天發生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