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咖啡和薯條就夠了。」
「我有說過這些都給你嗎？」
麥歌從盤子裡拿出薯條和牛奶推到他面前，剩下的都堆在自己一邊。「晚上還是喝牛奶吧。」
肖諾笑笑，接過麥歌遞過去的牛奶喝了一小口，感覺還不賴。他從盤底找出番茄醬，小心地沿著口子一包包地拉開，擠在蓋子上，然後放到桌子中央。麥歌的視線就像蚊子似的緊緊粘在他的臉上，捨不得移開。
「我知道我很帥，可看著我也不會飽啊。」肖諾看似無意地攪拌著牛奶，臉上依舊掛著一貫淡淡的淺笑。
「自我膨脹。」麥歌不好意思地撇開頭，原本因室內溫度升高而漲紅的臉猶如針扎般火辣辣。
「你還沒吃飯？」
「吃了。」
「化悲憤為食慾？」剛才見到的淚不會是欣喜感動的淚。
「哪來的悲憤。」
「我是怕你超重的時候後悔嘛。」
肖諾把沾滿番茄醬的薯條放進嘴裡，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面前的麥歌吃漢堡就想到蠶寶寶一口口啃桑葉的畫面，一絲微笑再次浮現在他的嘴角，手上又開始不停地攪拌著牛奶，好像這樣的重複能沉澱出更精華的東西。
「喜歡喝橙汁？」
「嗯。」
「不喜歡什麼？」
「特別冷的。」
「為什麼？」
「胃不好。」
「那你也應該喝牛奶才對。」
「拉肚子。」
肖諾剛一口牛奶含在嘴裡，差點沒讓麥歌直接做個牛奶面膜。麥歌狠狠吸著橙汁，掩飾著心裡的不安。奇怪！自己為什麼像中邪一樣這麼老實地回答他的問話。太老實果然就出問題，肖諾像個問題青年一樣，還在繼續著。
「你這麼晚也剛下班嗎？」
麥歌搖了搖頭，繼續拿出一個香辣雞翅塞進嘴裡。
「去養老院了。」
「去那幹嗎？」
肖諾邊問還邊拿起薯條，沾上番茄醬遞給她，那架勢慇勤的就像是大人哄孩子，乖乖地把實話都套了出來。
「那裡的老人都很疼我，尤其是院長。」
麥歌說出這話的時候，眼裡浸透著深深的憂傷與孤獨。肖諾牽動了下嘴角，沒有說話，十指交叉著放在桌上，靜靜地看著她。
「對了，今天不好意思拿錯了袋子……」麥歌打破了沉默。
「我還在想是不是你故意拿錯的呢。」肖諾舒適的笑意漫延開來，「難道晚上這頓就算補償？」
肖諾靠著椅子，臉上暫時剛退去的疲憊又重新浮現出來，落入麥歌的眼中。
「很累嗎？」
「從昨天開始只睡了兩個小時。」
「是不是我又耽誤你休息了？」麥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是啊……你又讓我少睡一個小時。看來你的債是還不完了。」這樣的關心還是有些生分。
「是你自己先叫我的。」麥歌小聲地嘀咕著。
肖諾好像突然又發現了什麼，沒再和她追究「到底是誰錯」的問題，把麥歌前面的東西一樣樣撤離盤子，從底裡抽出一張優惠套餐廣告，細細地翻了起來。然後起身，拿著那張優惠卡徑直走向窗口，還比手劃腳不停跟營業員說著什麼，只見那個營業員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直到他離開，那個營業員還在和另一個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似乎認出了他。
肖諾重新坐回對面，她才不情願地收回了視線，看到桌上竟然一下子又多了兩份套餐，可是……兒童套餐！麥歌的眼珠都快擠蹦了下來。肖諾卻怡然自得地拆開玩具，耍寶似地拿著小新和美芽的玩具，清了清嗓子，一人分飾兩角，學著他們說話的樣子表演起來。
「美芽，上次我和風間打架打輸了，這次我打贏了。
幹嘛連打兩次架？
你不是教我，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站起來嗎！」
肖諾的冷笑話果然夠絕，室內好像又突然冷了幾度。
「我說麥姐姐，對面坐著帥的掉渣的哥哥你都不美的樂一下？」
肖諾不甘心地再次舉起玩具小新，冷不丁地模仿起他說話的語氣，麥歌剛放到嘴邊的飲料微微顫了一下，濺出幾滴蹦到衣服上。看著傻乎乎的小新和誇張的美芽玩具，再看看肖諾一本正經逗趣的表情，漸漸展露出笑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肖諾收起了玩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覺得我今天應該，現在-馬上-立刻-now，去買彩票，第一次看見你這麼輕鬆的笑。」
麥歌愣了一下，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低頭擦著衣服上的殘汁。
「送給你的聖誕禮物。」
麥歌不客氣地接了過來。「謝謝，不過沒有回禮。」
「為了慶祝麥歌小姐的笑容，我們來乾杯吧。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裝盛著牛奶和橙汁的紙杯碰在一起，兩張笑臉映襯在玻璃窗上，沉浸在節日的氣氛裡。
現實中這樣的肖諾，也慢慢讓人熟悉起來了。麥歌心裡暗暗想道。
「這些東西怎麼辦？」麥歌指著一動未動雙份兒童套餐。
「你還吃不？」
「不吃。」
肖諾往四下裡一看。「好辦。」
麥歌轉過身，看著肖諾端起盤子騰騰跑到前面桌的小孩子旁邊，蹲下來，指著她說。「小朋友，這個是聖誕姐姐送你的禮物，你收下吧。」
「不是應該聖誕老公公嗎？」小朋友天真地問。
肖諾煞有介事地指了指窗外深沉的夜色，瞎掰道：「你看這麼晚了，聖誕老公公眼睛不好使，只好派姐姐下來了。」
「為什麼不是聖誕哥哥呢？」
小朋友來勁了，也用十萬個為什麼替「她」行道，麥歌捂著嘴樂。
「禮物是姐姐的。」
「不是哥哥你拿過來的嗎？」
「我是聖誕使者，專門替聖誕姐姐發她準備的禮物。」
「你肯定做錯了事，惹聖誕公公和姐姐生氣了，所以就派你下來做苦力。」小朋友歪著小腦袋看著媽媽，「為什麼沒有玩具呢？」
「玩具讓姐姐沒收了。」
「才不是呢，肯定是哥哥你自己喜歡就藏起來了。」
肖諾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做個好人竟然被一個小朋友糾纏起來，不過小朋友還是在媽媽的允許下，很給面子地啃起吉士漢堡。肖諾抬起頭，看到麥歌舒心的笑容，他很有成就感，可能就是做節目帶來的一種本能滿足吧，能最直接地看到成果。
「麥歌，想哭的時候就哭，想笑的時候就笑，不要強忍著，被人看到也不丟臉。」肖諾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堅定清晰，「我記得三毛說過一句很煽情的話，『就算沒有結局的愛也一樣刻骨纏綿，就算平凡的人也一樣走過萬水千山。』明白意思麼？」肖諾坐在她旁邊。
麥歌愣了會，繼而乖順地點了點頭。「就算沒有結局的愛也一樣刻骨纏綿，就算平凡的人也一樣走過萬水千山。」她在心裡默念著。或許在李明的婚禮上他看出了點端倪，但是後半句呢？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