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真子與漱石子雖然功力深湛,亦同時被這股冷徹骨髓的煞氣逼得後退幾步。心中無不驚凜,俱都感到今日之事恐再難善了!
楚天面帶冷酷,森冷地道:「武林一聖乃是江湖過譽之辭。依楚某看來,早已是昔日黃花。楚某昔日不曾懼怕你等,而今,又有何多慮之處。依楚看來,今日,如你二人與本門主單打獨鬥,已恐非我之敵手。不取群毆之勢,你兩個老匹夫定難安然脫身!」
感受楚天沖天的煞氣,木真子與漱石子不由自心底生發出一股淺淺而莫名的彷徨。這是此生從未有過的感覺,即使是當年與祁連老怪激戰五日五夜,漱石子都未有如此令人心悸的不安。
楚天身上發出的煞氣,好似直透骨髓,冷徹心肺。二人渾身都已冒起冰涼的寒氣,脊背之上冷氣颼颼,不由各自打個寒戰。運功之下,寒氣稍減,二人收攝心神,已暗自提起功力,凝神戒備。
楚天沉靜道:「楚某並非趕盡殺絕之輩!亦非受人逼迫便可輕易就範。二位此來,楚某已明瞭爾等深意。多言無益!如你二人執意妄起事端,楚某奉陪便是。如無他事,盡可自行離去,省得在此沾染血腥,有辱峨眉清靜之地。」
楚天言語中滿含輕鬆與大度。但在木真子二人聽來,卻如鋼刀剜心般痛楚。縱橫江湖數十年,幾曾遭受如此奚落與不屑。士可殺不可辱!盛名之下,榮譽面子至關緊要。
漱石子滿臉憋得通紅,銀鬚根根豎起,罡氣外溢,衣衫無風自動。顯然是憤怒至極,厲聲喝道:「小輩之狂妄,普天之下難有第二人!今日,老夫即使拼得性命不要,亦要同你這狂妄的小輩掙個高低!」
楚天冷笑一聲,正容道:「真君所言,楚某實不敢當!楚某只是不喜他人威逼脅迫。江湖人稱一聖三奇,幾乎到了人神敬仰之境!但令楚某可歎之處,便是盛名之下,其實難符。江湖代有人才出,爾等偌大年紀,不思養心清修,忠奸不辨,善惡不分,枉自活了一把年紀!如此行徑,真令楚某齒寒!在此清修之地,猶自大言不慚,言說什麼分個高低!世間之事,錯雜無端,看似不符常理,但又豈會只為他人左右。為人道,當為天道!如你明瞭此中道理,便不會聽風是雨,迂腐盲動!」
漱石子已氣得面色微紫,重重地冷哼一聲,眼中已沒了一丁點人氣。滿眼充斥的是無盡的怒意。
楚天卓立不功,仰首向天,沉默了片刻,悠悠道:「楚某言盡於此,爾等不識大體,盲動愚魯,楚某亦不屑與你等動手!或留或走,悉聽尊便!」
此言一出,木真子與漱石子再難忍受。士可殺不可辱,何況二人受江湖推崇備至,楚天之語雖是聲調平淡低沉,但聽在二人耳中,卻不啻是平地暴然風雷,刺耳剜心。
二人鬚髮皆張,恨滿胸膛。但只是提足功力,仍是隱忍未發,其修為不可謂不高。但二人見楚天神色及其諱莫如深的氣度,實是拿不準楚天功力究竟到了何種地步。殺神威名,早已震懾江湖,萬穴封神大法已傳得沸沸揚揚,神乎其神!即便木真子與漱石子從不相信有此功法,但亦是琢磨不定。
殺神修羅,名揚四海。種種經歷,樁樁血案,凶名震天。江湖之上,大凡有人的所在,所談幾乎都是殺神楚天樁樁歷經之事。凶名之下,那股無形而懾人的威儀,有時比眼睜睜的現實更令人畏懼。
此際,木真子與漱石子雖是怒氣衝天,但面色極為凝重。一種窒息的感覺瀰漫整個身心,雙目之中彷徨不定,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楚天。眼前如夢如幻的青年才俊,種種傳奇軼事,令二人猶豫不決。
二人腦海之中,充滿了疑惑與困擾。性命與名聲,孰重孰輕?二人一生幾乎沒有嘗到敗績。雖然聽聞楚天功力大增,但在心裡仍然保持著過往的信心。而今,面對神秘莫測,無從把握的楚天,如真的放手一搏,仍未下最後的決心。
時間在寂靜中悄然流逝。場中無聲無息,看得四周眾人亦隨之提心吊膽,緊張中替雙方捏了一把汗。
楚天冷冷地一笑,面色怪異,神情泰然,慢吞吞地道:「不知楚某眼睛失聰或是面前之人已不是享譽天下的一代武林聖人與奇人。楚某並不想與二人動手,如你二人還是如此僵立在此,楚某便要進殿用茶了!」
木真子聽罷,再也壓制不住心火。多年修行,亦被楚天貶損得失去耐心。一雙眼睛佈滿血絲,好似全身的毛孔都向外流淌著絲絲鮮血。
「小輩,看掌!」陡然間,漱石子狂喝一聲,如平地炸雷,驟然發難。剛猛無儔的九陽神掌帶著炙熱無比的罡氣,狂湧而至。
楚天劍眉一揚,大聲喝道:「好!」話音甫落,頎長修偉的身軀微一晃動,猝然騰起,其速有如電閃,神妙絕倫。在九陽神掌炙熱的罡風即將及體的霎那,那修偉的身軀已如幽靈般閃晃,無形無質,倏然消失。
木真子一瞬不眨地看著,乍見楚天身形,心頭不由一緊。未等九陽真君收回掌式,楚天淡淡的身影便已到了漱石子身側。木真子正待提醒,便見楚天雙掌輕輕一顫,已在瞬間幻起萬千掌影,疾襲漱石子全身要穴。掌法神妙無比,雄渾連綿的掌式穿梭在極其微小的空間,布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向漱石子當頭罩下。
招式之美妙、奇詭,木真子亦是見所未見,已達匪夷所思之境。一招之內,便將漱石子置於險境之中。木真子大驚失色,本能地驚呼出聲:「真君小心!」
但身處險境的漱石子何償不知楚天那奇詭絕倫的掌法,雖然驚凜,但無暇考慮妥善應對。緊急中,已在瞬間提足功力,未等雙掌接實,便已在霎那間側身回掌,身形疾速旋繞,在此千鈞一髮之際,堪堪躲過致命的一擊。
但在漱石子驚魂未定之際,那如刀劍般、帶著銳嘯的掌影又已襲至。漱石子早驚得心神巨震,慌亂中,故伎重施,又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數道奪命的掌勁。
「哈哈哈!」一聲震耳的大笑出自楚天之口:「威震天下的九陽真君當真只這點功夫嗎!」
楚天所說的話語,每一句,每一字,都如刺入心臟的鋼刀,深深地切入漱石子的心魂。嘲弄的言語,宛如鐵錘一般,沉重地敲擊著漱石子心弦。漱石子驚駭之中,一張面孔已成黑紅色,目眥盡裂,狂吼一聲,偕著十二萬分的真力,狂攻而上。
楚天微微一晃,便在瞬間躲過數十股威猛至極的掌勁。身法、掌法隨意而為,看似有招,其實卻是信手拈來,任意揮灑,輕鬆已極。
趁隙瞥一眼神色凝重的木真子,大聲道:「木前輩怎地還在等待觀望,楚某打得甚是無趣,你這匹夫同上如何?」
木真子早被江湖中人傳得神乎其神,幾乎已是神仙中人。想不到今日所來非但無功,又遭此奚落。一世清譽恐怕自今日始,便將灰飛煙滅。
雖然木真子全神貫注地盯著打鬥,但餘光之中,已隱約望見四周圍觀的眾人已在短短的時辰內,從自己現身之初的驚訝、驚異中,逐漸變得平靜,甚至是漠然。
聽聞楚天之語,一張老臉脹得通紅。決然想不到,縱橫江湖數十年,今日卻要與三大奇人之一的漱石子聯手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後生小輩。如此事傳將出去,怎生是好!如不聯手應對,看情形,漱石子頂多再支持百十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