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露。山崖下,一片血腥狼藉。
一具屍體。
二具屍體。
三具屍體。
......
四十多具身著黑褐色勁裝,肢體殘碎的屍體零散地倒臥在山峰下。地面、樹幹、岩石、枯草上到處濺撒著血跡。
楚天見之,眉頭一皺。暗忖:未食朱果之前打鬥並未如此激烈,所來之人亦不過十餘人。而此處卻躺下四十多具屍體,到底來自何門何派?如此慘景又是因何而成?
秦素素看著滿地殘碎的肢體,芳心輕顫。驀地,秦素素陡見一處草叢中有一片裙衫碎片,不由嬌聲喊道:「老爺,這是老十裙衫上掉落的衣片!」
楚天走過去,看著衣片上的血跡,漠然無語。「老爺,不知姐妹們遇到何人,此處血跡遍地,姐妹們是否已遭到不測?」秦素素焦急地問道。
楚天輕輕搖頭,環視週遭,黯然道:「各大莊派之形貌裝束,俱都是衣襟及膝,足踏皂靴。而此處死去之人卻穿的是厚底牛皮長靴,一身短打扮。如所料不錯,死去之人當是北方蠻人。」
卜無奇靜靜地看著遍地屍體,心神已為之凝結。血腥殘酷的場面,雖說見過不止一次,但仍被面前的慘景驚得心神不屬。聽罷楚天話語,稍微平復心緒,開口道:「少俠所言甚是!此地死去之人確是北方蠻人。近些年,老朽感到時日無多,遂四處找尋靈丹奇珍,曾去過天山,偶然見到過這種裝束之人!」
「天山?前輩是否可以確定!」楚天凝重道。
卜無奇輕笑,慢慢道:「少俠,非是老朽誇口。雖然如今老朽行將就木,老眼昏花,但記性卻是無人能出老朽左右。老朽可以斷定,這些裝束之人確是在天山左近見到過!」
楚天沉思片刻,遂道:「我等不用在此胡猜,找到老大等人自會知曉箇中詳情。」說罷,神情一動,對秦素素道:「老七,留些蠻人衣片,好生保管,如有閒暇,我等自會找到這些賊人老巢!」語畢,便當先向山谷內走去。
秦素素急忙取幾片衣角,與卜無奇跟在楚天身後,二人俱都無語,只默默地跟著。卜無奇不明所以,幾欲張口詢問。秦素素輕輕道:「前輩勿需多慮,我家老爺自幼習得追蹤術,幾位姐妹不久便會找到。」
卜無奇驚愕道:「傳言少俠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數次死裡逃生,化險為夷,令天下英雄徒自慨歎,確有過人之處。若論武功,恐怕已是天下第一人!」
楚天回頭,笑道:「前輩謬讚晚輩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晚輩這點微末之技何足掛齒!」
「老爺,谷內林木茂密,甚難行走,賤妾怎地絲毫未發現有何異樣!姐妹們真的在山谷內嗎?」秦素素忍不住問道。
楚天笑道:「在此之前,如你這般相問,老爺或許還有所猶豫。但自服食萬年朱果,老爺嗅覺甚是靈敏,恐怕天空飛過的鳥兒,都能嗅出雌雄。何況老大等人身上那股股清幽的香氣,在我鼻端之中,便好似滿鍋的香肉一般!哈哈!」
秦素素聽罷,不由自主地撫了撫衣襟,芳心一陣顫抖,心道:如老爺刻意嗅聞,自己身上是否還有隱秘之處。想著想著,不由嬌面微紅,下意思地緊緊腰間束帶。
山谷內一處岩石旁。
司徒艷等六女疲憊不堪地行功打坐。唐夢晗與慕容馥躺在地上,唐夢晗半邊身子已被鮮血染紅,包紮過的傷口血跡斑斑,仔細看時,血水仍自傷口處向外滲出。慕容馥右臂及左胯亦是一片血水,看之觸目驚心。
而其他幾女,亦同樣是帶著不同程度的傷痕。只司徒艷、如煙傷勢輕些,如雪左臂纏著紗布。幾女面色灰敗,疲憊異常。
楚天自山崖高處飄身落地,面色沉靜如水。良久,方才開口道:「前輩,晚輩幾位賤內正在行功打坐,我等便在此處稍微歇息一番。待眾女行功完畢,再行看望,如何?」
卜無奇沉吟片刻道:「少俠,老朽既然有幸食得萬年朱果,據老朽推斷,或可再活幾十載。老朽既然在此得此福緣,便在此處左近結廬而居。眾女既然已無性命之憂,老朽便不再前去打擾。」
稍停,卜無奇滿含深意地看一眼楚天與秦素素,又開口道:「在老朽臨別之際,有一言想告少俠。適才老朽並未言明死去之人當是何人,只因擔心影響少俠豪情壯志,而徒自增添煩惱!而今,老朽思來想去,便將詳情相告。」
楚天接口道:「前輩有言,儘管直說,晚輩洗耳恭聽,但說無妨!」
卜無奇正容道:「此次所來之人,其實乃是『天山淫魔』冷凡門人。」
「天山淫魔冷凡?」楚天聽了一震。
「正是!」卜無奇看著楚天忽然寒如冰霜的面孔,頓感一陣寒冷。接著道:「但天山門人忽然來到此處,卻不知是何原因。不過,天山門人各個武功奇高,雖然從未現身中原,但此次來此,既已有了不詳徵兆。天山門人自幾十年前冷凡出現中原後,便只有其徒弟『鳩面淫怪』胡風肆虐中原江湖二、三十年。據老朽所聞,冷凡所習之『玄冰掌』現已功臻化境。在天山門人之中,冷凡共有五個弟子,稱作『天山五怪』。五怪分別是:『血怪』展宏;『風怪』關風;『色怪』那爾丹;『力怪』塔查安;『淫怪』胡風。幾人中只胡風功力最弱。」
見楚天二人神色平靜,並無驚訝之色,卜無奇心中亦是十分感佩。殺神之名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確不是浪得虛名。
開口又道:「『天山淫魔』冷凡門下除了幾個徒弟之外,尚有幾位功力高絕之人。其中,『鐵翅蒼鷹』宋萬、『雲海浮影』穆鵬飛二人乃是中原昔年巨惡。因觸怒江湖,遭天下圍攻,方才隱遁大漠,投身天山門下。而『大漠雙雄』雲豹、雲虎;『雪原寒叟』撻木蚩;『擎天一煞』霍涼等人均從未到過中原武林。因而,中原武林江湖也少有人知其詳情。這幾人無論心智或是武功,均是獨霸一方的巨孽。功力奇高,任是其中一人均不在『三奇』之下。天山門人亦有近五百餘人,善使長形馬刀,頂部尖利,背厚刃長,驃悍狠辣,出手無情。而今,突然現身中原,且在此與少俠遭遇,當是有備而來,少俠千萬要小心應對!」
楚天聽罷,心中微感震動。不由感佩江湖之大,能人眾多,有心殺賊卻是殺不勝殺。但聽聞過後,並未有過多擔心。
隨即,輕笑道:「前輩告知天山詳情,令晚輩深為感激。但請前輩放心!晚輩幾經生死,大小殺伐不計其數,一門一派何足為慮,只是多費些心神而已。看眾女傷情,這天山一派卻也不好易於!呵呵,天下爭鋒,自當浴血而戰,天地、江湖雖大,捨我其誰!」
楚天豪情萬丈之語,聽得卜無奇身軀一震。如此豪邁之人又怎會懼怕殺戮與血腥。不由多看了楚天幾眼,笑道:「少俠豪氣真令老朽敬佩,老朽只希望少俠圖謀天下大業,為天地、為自然而造化蒼生,少些婦人之仁!如他日聽聞少俠佳音,老朽必當前往致賀。」
說罷,深情地看看二人,略一抱拳,不捨道:「老朽這便告辭,如少俠他日有暇,可到此地找尋老朽!老朽必當跣足而出,恭迎少俠仙駕!」
楚天忙道:「既然前輩已無意江湖,執意歸隱,當是堪破紅塵。晚輩雖有遺憾,但亦感佩前輩清淡隨性之化外之心。唯望前輩安閒度日,盡化塵念,如有空閒,晚輩定會前來打擾一二,還望前輩原宥!」
「哈哈!」卜無奇大笑:「如此甚好,老朽當銘記少俠言語,時刻恭候少俠蒞臨。多言無益,老朽告辭!」說罷,卜無奇向二人拱手道別,轉身行去。片刻,身影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秦素素見卜無奇離去,芳心不由一陣感傷。「無相神卜」卜無奇在江湖之中少有人見其真面目,所料之事無不應驗,已將其視作神人。
見楚天正自沉思,遂開口問道:「老爺,聽聞卜老前輩所言,賤妾心中微感不安。如此次所來之人確是天山門人,憑姐妹功力,尚無一人完好,可想而知那所來之人功力確實高絕,當真是匪夷所思!」
楚天沉靜道:「天山門人功力固然高絕,但不足為慮。我等在山崖之上,並未有人上來,說明天山門人並非知曉此處有那萬年朱果。如我所料不錯,冷凡除了有欲圖武林之意,並或多或少也有覬覦你等姐妹美色之故。」
「那是為何?」秦素素訝然道。
楚天苦笑,摟過嬌軀,溫和道:「傻丫頭,你道那冷凡名號為何?乃是『天山淫魔』。想當年,便是這冷凡凌辱義父妻妾,方才導致義父心性大變,終至鬧得江湖淒風苦雨,血腥遍地。而今,你等眾美早已名聞天下,更兼你這天下第一美人,那淫魔又怎會不動淫預之心!」
秦素素嬌面一緊,肅然道:「而今,想那冷凡匹夫已是耄耋之年,卻如何還是念念不忘淫邪之事。據說其徒『鳩面淫怪』胡風便是被老爺廢去武功並......割除陽根,天山門人此次所來,是否為胡風報仇而來?」
楚天笑道:「或許有此原因,但以冷凡淫預心性,如為其弟子報仇,應早該到來才是。而今才來,卻只是為了你等而來!」
秦素素怒道:「老爺,自你出道江湖,所受萬般苦難,究其根源實是冷凡所致。老魔淫預滔天,罪孽深重,即便不與我等為敵,我等亦要將其剷除,以使天下少些慘遭欺凌蹂躪的姐妹!」
楚天輕笑,脈脈含情,摩挲著美人秀髮,緩緩道:「老七所言甚是!只因江湖混亂,忙於應付,我等才未騰出手來!待江湖安定之時,老爺必將親上天山,將老魔巢穴盡數搗毀,斬草除根!」
「嗯......」秦素素只是輕輕地嗯嗯有聲,楚天看時,便見秦素素面頰緋紅,似乎已泛起情慾。不由拍拍嬌軀,訝然道:「我的美娘子,哪裡不舒服?」
秦素素一激靈,頓時,嬌面更加紅暈。萬般嬌羞道:「老爺,適才你看一眼賤妾,又摩挲髮際,不知怎地,賤妾只感到心神蕩漾,難以自持。好像賤妾心神已與老爺相通,動情之下,渾身便穌麻難耐。」
說罷,看一眼楚天,嬌柔道:「老爺,如你這般,日後姐妹們將如何是好,被你看一眼或是輕撫一下,便難以自持,我姐妹豈不半刻也離不得老爺了!」
楚天笑道:「那豈不更好!不過,我當找尋解救之法,讓你等離開我一年半載也毫無掛念,心平靜氣,那樣可好?」
「去!」秦素素嬌嗔一聲,抱緊楚天,柔聲道:「賤妾哪裡捨得你離開那般長久!一日不見便覺空落無著。唉!不知賤妾有無福氣,是否能陪伴老爺終生!」
楚天聽罷,親了一下香腮,溫和道:「老爺我隱隱有種預感,真氣、心意、神識若能相通,便可合藉雙修,沖和潤化。如此,我等如無重大變故,即可增強功力,又可長相廝守,歡好百年。」
「真的?」秦素素嬌面頓現驚喜之色,使勁推搡楚天,急道:「老爺是否已經有了心法?」
「呵呵!心法尚未成熟,還需逐步琢磨。不過,心中已有了大概。待日後習練之中,再行體會探查!」
「那便好了,如掌握並熟悉了心法,我等是否可成神仙?」
楚天捏捏秦素素香腮,笑道:「看你猴急的,成仙有何好處!說不定成仙後,我等便各奔東西了!實不如現今隨意歡娛來得逍遙。」
說罷,神識一動,輕聲道:「老大等人已經醒轉,我等過去看看!」說罷,拉著秦素素嫩手,直向司徒艷等眾女藏身處飄去。
待看到眾女各個面色灰敗、神情萎靡之情形,不由心神一滯,幾乎把持不住。面上頓現歉疚之情。
「老爺!我等姐妹差一些便見不到你了!老爺......你這是......」司徒艷等幾女看著有如脫胎換骨後的楚天,神情驚異不定,甚感吃驚。
「你真的是老爺?」如雪驚問。
「呵呵!不是老爺,又是誰來!」
「哦,真的是小爺爺!那道傷疤確是一般無二,當是小爺爺無疑!」
眾女之中,除了如煙未曾言語,只是微微怔神,其他人均深感奇異。楚天面貌早變得瑩白如玉,渾樸出塵,哪還是黝黑的樣貌!眾女見楚天如此,雖仍感疲累,但嬌面上已頓現欣喜神色。夫君如此,真如神仙一般。芳心一陣蕩漾,不由微微泛起絲絲漣漪。
楚天見眾女神情,微微一笑,遂走近眾女,細心地查看傷勢。慕容馥與唐夢晗仍是昏睡不醒,傷痕纍纍。看著眾女傷勢,心中一陣酸楚。稍後,對如煙道:「姐姐,快將詳情說與弟弟聽來!」
如煙輕輕捋捋銀髮,喜悅的面容漸趨凝重,緩緩道:「弟弟,自你與老七走後,我等便向山峰下走去。姐妹們正在嬉鬧之際,便自後方疾速奔來十數人。其速甚疾,各個身手不凡。我等先時並未理會這些人,只顧向山崖下走來。但那些人卻始終不離不棄地跟在我等身後。其中二人,渾身散發著無形的威勢,後經詢問,方才知曉,乃是中原昔年巨孽『鐵翅蒼鷹』宋萬與『雲海浮影』穆鵬飛。此二人見我等不予理會,遂百般挑逗,極盡淫邪之能事。我姐妹看不過眼,即產生口角,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唉!」如煙喘口氣,歎息一聲,又道:「想不到『鐵翅蒼鷹』宋萬、『雲海浮影』穆鵬飛二人功力高得出奇!我與大姐分別與二人交手,倍感吃力。老四、老五見情形緊迫,遂上前相助,方才搬回劣勢,逐漸佔得上風。其後,正在我等激戰之際,『雪原寒叟』撻木蚩又率三十幾個門人趕到。最後,演變成一場混戰。我姐妹奮力抵擋,先後傷了宋萬、穆鵬飛,併合力重創撻木蚩,想不到三人功力高得異乎尋常。如非這幾人是先後到來,我等姐妹恐怕再也見不到弟弟了!」如煙說罷,已是滿臉悲慼。
楚天聽罷,內心一陣歉疚。假如及時下得峰來,眾女定不會遭受如此巨變。看著眾女傷勢,心中微感驚訝。暗忖:憑眾女功力,任是一人,在中原武林都可稱得上是絕頂高手,除非幾個超絕人物,已難有人傷其分毫!如今,對方只來了三名高手及四十餘個手下,便將六女打傷。雖說六女斬殺四十多個嘍囉,但天山派實力確實不可小覷!
楚天邊想邊輕輕拍拍如煙,慢慢道:「看來天山派多年不履中原,而今忽然現身中原。其表面上雖是為我等而來,恐怕其真實意圖並非在此!」
司徒艷道:「那冷凡意圖到底為何?」
秦素素開口道:「恐怕見自己實力不俗,正值江湖大亂,許是不甘寂寞與偏安一隅,將欲謀奪江湖而已。」
如雪忽道:「我等剛剛有些根基,仍在奔波不定,費心費力。如再多個天山派攪和,麻煩便大了!」
華玲玲笑道:「有小爺爺在,妹妹倒是不怕任何麻煩。」
「去!」如雪拍打一下華玲玲,嗔怪道:「你日日一口一個小爺爺般地叫著,已快將我等叫得矮了老爺一輩似的!我求求你,你不再叫小爺爺了成不成?」
華玲玲一怔,轉而神秘地笑道:「妹妹不知叫小爺爺還有此等效用,嘻嘻!那妹妹便再也不央求小爺爺改口了。妹妹已叫得習慣了,不叫小爺爺,妹妹便不舒服!」
如雪乜斜一眼華玲玲,無奈道:「叫便叫吧,反正也不是我爺爺!只要大姐、如煙姐、素姐姐等聽著心不煩便好!」
華玲玲認真道:「大姐,你等聽妹妹叫小爺爺心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