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苦笑:「老大是否擔心無事可作,待回得居處,老爺多買些丫環奴僕讓大姐好生操勞便是,何苦讓弟弟耗精費力!」
「呵呵。」如煙笑道:「弟弟龍精虎猛,功力玄絕,再多幾個亦是無妨,何苦見死不救,豈不上違天心,下拂大姐之意,弟弟還是應允了吧!」
楚天神情漸趨放鬆,看一眼二女,道:「老爺我確是命苦!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積陰德之事,弟弟便勉為其難吧!」
唐繼雲見兩個女子與楚天胡亂的稱呼,幾近眩暈,聽不出哪個是哪個,老爺。姐姐。弟弟。老大等等叫著,心中甚是納罕。見楚天應允,暗自喜悅,笑道:「不知何時啟程?」
楚天苦笑,道:「少門主,我等在外已月餘,舟輿勞頓,尚未歇息,不若歇息一晚再去如何?」
唐繼雲尷尬道:「我只是擔心小妹疾患,唐門離此只在百里左右,如快些行走,晚間便可到達,只是需繞行一段,但亦耽擱不多,還望少俠再辛苦些!本門主不勝感激!」
楚天笑道:「也好,楚某便遵少門主之意,現在動身!」
幾人隨後收拾行囊,待出得鎮子,專揀偏僻處,蕩起身形,直奔廣元州而去。待幾人疾行五六十里後,唐繼雲忽道:「少俠,我等繞行夔州,再取道廣元!」
楚天道:「少門主,這是為何?」
「少俠,你或許知曉,這夔州乃是原逍遙莊所在,而今已變成天下聞名的鬼莊,附近幾十里已無人煙。據傳,在鬼莊附近幾十里內,隨時會有性命之憂,我等還是少些麻煩,多行些路亦不費多少時辰!你看可好?」
「哈哈!」楚天大笑,道:「我楚某專行別人不敢涉足之地,想不到唐門離鬼莊只七八十里左右,當日便可往返,卻是老死不相往……」說到此,楚天打住,又道:「待日後,我等與唐門走得近了,便經常往唐門多作些打擾!」
唐繼雲忙笑道:「少俠客氣,我唐門隨時恭候少俠!」
楚天揶揄道:「少門主怎地變得如此之快,前些時日尚要與天下爭鋒。全力參與江湖血腥,為江湖武林除魔衛道,今日怎生與我這殺神走在一處,確是讓人難以想像!」
二女跟隨後面,聽著楚天調侃,雙雙抿嘴竊笑。不由感慨萬分:人生在世,變幻無常,敵友不分,瞬間萬變。為名來為利往,終生忙忙碌碌,卻又得幾時安閒,有這好弟弟,當不枉此生,定要盡情歡娛,笑傲一生。
此際便聽唐繼雲道:「少俠莫再說笑,那亦是本門……兄弟一時恍惚,而今早已斷了爭鋒江湖之心,逍遙愜意最是要緊。少俠,我等還是繞行好些!」
「哈哈,少門主勿需擔心,有殺神在此,神鬼退位,但走無妨!」說罷,楚天略一加快身形,如飛而去。司徒艷與如煙亦是電掣如風,而唐繼雲卻漸漸落在身後,愈來離得愈遠。三人許是忘記唐繼雲在身後,直待唐繼雲氣喘吁吁地高聲叫喊,三人方才慢下身形。
等了片刻,唐繼雲面色漲紅,喘著粗氣,方才趕上三人,眼中楞楞的,真是懷疑這看起來粗俗的兩個女子怎地有如此身手,天下亦找不出幾個這樣的人來。許是疲累過度,便道:「少俠慢些,兄弟實在難以承受如此長時奔波,氣血都快要噴出喉嚨!」
楚天回身道:「兄弟是怕萬一我等耽擱,你那妹妹有個三長兩短,我等豈非白白提早趕路,還是加緊奔行要緊!」
說罷,伸手一拉唐繼雲,道:「請少門主原宥,兄弟帶你一程如何!」
唐繼雲道:「如何帶兄弟一程?」
楚天一笑,對二女道:「弟弟加快奔行,你二人可否跟得上?」
二女咯咯嬌笑,道:「雖是無法及得上弟弟,但亦勉為其難吧!」
「好勒!」楚天一聲輕喝,意念剛起,身形已在剎時如流矢飛去,迅疾如電,唐繼雲嚇得渾身顫抖,緊緊抓住楚天,心中暗想:楚天是人是鬼,這是何種功力。何種輕功?可他卻不知,楚天亦是照顧二女,否則,早已鴻飛冥冥。
唐門。
白牆灰瓦,幾層屋宇肅然清秀。
冬末春初,乍暖還寒,大門前的草地上已露出點點嫩芽。
唐門坐落在廣元州東南側。莊院四周滿是蔥翠的柏樹,冬季裡依然蒼翠如洗。黛綠如墨。
楚天一行人到達唐門正值傍晚。夕陽西下,落日餘輝浸染莊院,紅色的光幕中將莊院塗上一層殷紅的光輝,映照白牆灰瓦,別具一番清麗恬靜,淡雅出塵。
進入兩層屋宇,東西兩側各有一處房舍,寬闊靜謐,進去一看方知此房舍乃是門中客廳。楚天三人剛剛坐下,丫環奉上香茗,在清冷的環境中清茶冒著絲絲茶香,宜人肺腑。
不一刻,廳外魚貫走入四人,卻是那唐門三虎兩鳳,但只缺了老五唐夢晗。雖說幾人已聽唐繼雲透露了楚天已到門中,而見到楚天仍是頗感驚訝。一是驚訝楚天真的來此;二是看到三位相貌粗俗的男女確不似那奇詭如幻的楚天,一時怔住,不知如何言語。
而唐繼雲連忙道:「幾位兄妹,這位便是楚少俠,這二位是……」唐繼雲亦一時怔住,不知如何介紹。
楚天微微一笑,道:「少門主,莊中可曾嚴密?」
唐繼雲見楚天問起嚴密之事,一時不知何意,道:「不知少俠所問嚴密之事乃是何意?」
楚天笑道:「唐門獨處清修,如我等到得門中,一旦傳出,唐門豈不蒙羞!」
唐繼雲十分尷尬,面上見紅,略一思慮,道:「我唐門中人從不遠涉江湖,對門外之事雖是洞悉透徹,但決不涉足江湖。此處乃是門中要地,閒雜人等俱不在此,請少俠放心!」
楚天呵呵一笑,抬手慢慢拂去面上易容胭脂,那幾人深深印在腦中的形象立時展現在面前,不是楚天是誰!幾人呆呆看得一陣,心中不知是喜是憂。這天下聞名的殺神,居然進得門中,如非參與范家莊大會,又豈會得識楚天。
那日眼見妹妹看向楚天的癡癡表情,唐夢曉已感不對,但絕未想到妹妹已對這殺神癡迷到茶飯不思。形消骨瘦的地步。如不是為妹妹著想,又如何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殺神請到門中。幾人均是此種想法,但面上卻絲毫未表現出任何不快與不安。
唐繼雲見楚天抹去易容胭脂,回復本來面目,不由上前握住楚天的大手,喜道:「少俠,真不負我一片苦心,並未跟錯,果然是楚少俠!」
楚天微一抱拳,對幾位唐門兄妹道:「各位可好!」
幾人面上微帶笑意,亦回了禮,道:「少俠好!」
楚天笑道:「楚某應少門主之邀來此,甚感榮幸。唐門屹立江湖數百年,基業深厚,為天下江湖武林所敬仰,楚某甚是敬佩。今楚某攜兩位賤內來此,確是打擾唐門清靜了!」
幾人一愣,楚天所言賤內,當是眼前這二位粗俗的女子,不知究竟是哪兩位,雖是知曉楚天妻妾有好幾位,卻不知眼前這兩位是誰。
唐繼雲帶著疑問道:「少俠,不知這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楚天一笑,轉頭司徒艷與如煙道:「既然少門主相問,你二便換了一副樣貌吧,省得少門主猜疑!」
二女聽罷,輕抬蓮藕,慢慢拂去易容物。頓時滿廳生輝,艷光照人,連唐夢曉都已驚得有些癡呆,未想到二女是如此美麗,幾似天仙。
二女齊齊嫣然一笑,絕美之容愈加柔美渾樸,超凡脫俗。看得幾人心神悸動不已。司徒艷道:「小女司徒艷見過唐門兄妹!」
眾人忙還禮道:「司徒姑娘好!」
「呵呵,我便不用見禮了,早在漷縣鎮便已見過!」如煙笑道。
幾人還是抱拳有禮道:「柳姑娘好!」
楚天見天色已晚,遂開口道:「前些時日聽聞令尊臥榻已久,不知現今可好?」
聽到楚天問及父親,幾人神色一陣黯然,唐繼雲面色淒愁,道:「謝少俠關心,老父臥床已有幾載,許是沉痾太久,現已日漸消瘦,看過不少郎中,吃過的靈丹妙藥不知凡幾,卻是絲毫未見好轉。唉!見老父病軀,恐將不久於人世!」
楚天微微沉思,忽道:「令尊是何時染上疾患的?」
「約在四年前,我與老父採藥,露宿山林,回門後老父便時冷時熱,夜不能寐,其後便茶飯不思,咳嗽不止,一直延續到今日!」
楚天凝神思慮,道:「少門主,在下對醫術岐黃一途稍有些研究,不若讓楚某替令尊探查一番如何?」
唐繼雲喜道:「兄弟求之不得,少俠吉人天相,數次化險為夷,當是福星高照,天賜神韻,或許能醫治老父沉痾!」
楚天笑道:「趁此夜晚,楚某先去觀瞧一番如何?」
「好,少俠請隨我來!」說罷,唐繼雲當先行去。楚天亦起身緊隨而行,待走到一間朝陽的房舍,唐繼雲停下腳步,上前輕輕敲門。過了片刻,房門吱地應聲而開,一丫環出來後,見是少門主,忙施禮道:「少門主好!」
唐繼雲道:「小雲,門主可曾歇息?」
喚作小雲的丫環道:「剛剛服藥,尚未歇息。」
唐繼雲拉著楚天邊走邊向裡間叫道:「爹爹可曾歇息?孩兒來看你了!」
「是雲兒嗎,進來吧!」隨著一聲蒼老低沉的言語聲,眾人已走進房間。床上躺著的老人雙鬢斑白,凌亂不堪,面容瘦削,一雙無神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楚天等人,面部輪廓卻是周正開闊,眉骨凜然。老人掙扎著,似要坐起,唐夢曉忙上前攙扶。老人坐穩後,喘息道:「這幾位是何人啊?
唐繼雲道:「爹爹,這幾位是孩兒的朋友,特地給你探查疾病而來!」
「哦,探查病情,來了許多郎中,都醫不好爹爹的病,便不要看了,爹爹年近花甲,去了便去吧!晗丫頭好些了嗎?」老人吃力地說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唐繼雲忙道:「爹爹勿要擔心,妹妹已好些了!」
「哦!」老人實已沒了精神,只簡單地應了一聲。
楚天笑道:「老伯,晚輩喚作楚天,祖上行醫,世代相傳,醫好了的病人不計其數,晚輩只略通岐黃,不知能否醫好老伯的疾病,先讓晚輩探察一番如何?」
「楚天……楚天,這名號怎甚是熟悉……老夫怎地記不得了?」老人吃力地喃喃自語,低眉沉思,隨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楚天伸手一搭老人脈門,運氣暗查。面色漸趨凝重,發覺老人病情較重,非但真氣散亂,體內穴道大部阻塞,經脈委縮,若不及早醫治,確有性命之憂。
探查後,楚天略一沉思,隨即面帶微笑道:「令尊確是身染風寒,按常理可服驅寒藥物,多加調治,旬月即可痊癒,但令尊許是醫治遲緩,寒氣入骨,侵蝕經脈。穴道阻滯,經脈不通,如再過些時日,極可能駕鶴西歸!」
唐門兄妹一聽,即時慌了手腳,忙道:「少俠可能醫治否?」
楚天一笑,道:「在下勉為其難吧,且醫上一醫,權且死馬當作活馬醫!」楚天剛剛說罷,司徒艷便拍了楚天一下:「弟弟不得胡說!」
楚天說罷,亦感覺自己說得走了嘴,不由搖搖頭,苦笑一聲:「晚輩不知禮數,請老伯萬勿見怪!」
老人輕輕動動手指,算是諒解。
楚天笑笑,面色漸漸凝重,對眾人道:「我欲以真氣替令尊打通全身經脈,你等不可言語,小心看護,此房舍左近勿要有人走動,你等可聽清?」
唐繼雲忙道:「請少俠放心,來時兄弟已吩咐過,絕無他人走動!」
「少門主,請將令尊從前扶正,你等在旁相扶,勿要顫動!」楚天說罷,轉過老人瘦弱不堪的身子,雙手緩緩抬起,印向老人命門及巨闕兩處大穴。眼睛微閉,運起「烈陽乾坤清氣」,透過命門及巨闕慢慢將真氣灌入老人體內。
灌入老人體內的真氣開始時極其柔和,如溫暖的和風,又似早春的河水,慢慢滋潤老人體內各處依然阻滯的經脈。柔和的真氣愈來愈強,愈來愈烈,愈來愈迅疾。老人面上已呈現紅色,鼓脹的肌肉不住顫動。
真氣愈來愈強大,最後已如決堤的洪水,衝向老人全身奇經八脈,一絲絲。一點點向奇經八脈中滲透。潤化。擴張,漸漸地將經脈中已經阻滯的經絡一一疏通。
那些阻滯的經脈,在源源不斷。勢如破竹般的真氣衝擊下,赫然而開,老人身體起了一陣陣輕輕的顫抖,真氣漸漸暢行無阻,散亂的內息紛紛聚合,愈聚愈多,最終在任督二脈龍虎交匯處聚集。
楚天猛然增加兩成功力,真力陡發,老人全身猛然一震,被阻滯的任督二脈轟然貫通。真氣如流淌不息的河水,潤化身體各處,老人氣息悠長,脈象漸漸強悍,悠然進入神虛之中。
楚天收功而起,面色微紅,神清氣爽,無任何疲累之態。見老人入定,遂擺手示意,眾人靜悄悄地出了房間,回到客廳。
唐繼雲始終忍住不發一語,待到客廳,忍不住問道:「兄弟見少俠一臉輕鬆,老父疾病可有好轉可能?」
楚天喝了口茶水,笑道:「或許今夜,最遲不過明日辰時,你等自去觀瞧!」
楚天未言明老人是否能夠好轉,唐繼雲見楚天不言,亦不便再行逼問,遂道:「不怕少俠見笑,既然老父病情少俠已醫治過,不論結果如何,兄弟亦感激莫名!不過老的醫治過,尚有小的還未醫治,依少俠之意將如何?」
楚天道:「我等來此,少門主是否已告知令妹?」
「此事是我幾個兄妹自作主張,小妹至今尚蒙在鼓裡!」
楚天笑道:「不知令妹居處何在,少門主指點便可,我三人一同前去!」
唐繼雲忙道:「出此客廳,左廂後院右間便是小妹居處!」
「請少門主在此等候,兄弟去去就來。但亦請少門主備些酒菜,兄弟確是有些飢餓,你看如何?」楚天邊走邊道。
「少俠太過客氣,此乃小事一樁,我便即刻吩咐下去,只望少俠帶回好消息!」唐繼雲愉快地說道。
而唐夢曉等其他幾個兄妹,看著楚天與司徒艷。如煙走去,心中卻是忐忑不安,不由問道:「大哥,這殺神是否真能醫好父親疾病?那小妹自在房中,我等不去,是否有所不妥,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將如何是好?」
唐繼雲聽罷亦是一征,旋即笑道:「各位兄弟妹妹,如楚天欲行不軌之事,即便我唐門都萬難阻擋,作如此想豈不是杞人憂天!結局如何,我等靜觀其變吧!」
唐夢曉道:「小妹自來一向眼高於頂,平素見那些才子。公子哥均是不屑一顧,卻不知為何對這殺神情有獨鍾。唉!這楚天年歲不大,卻是如此狠辣,滿手血腥,殺人如麻,妹妹當真不怕?」
唐繼天接口道:「按說楚天確是令人驚駭,談之色變,但卻與人一種莫測高深。深邃詭異。如夢如幻之感,隱隱有種不怒自威的霸氣,令人欲拒還休,欲罷不能,使人甘於臣服。」
「唉!小妹是福是禍,我唐門是凶是吉,實不可側啊!」唐繼雲說罷,面上現出幾許淒涼傷感,又有些許惆悵。